慶元十二年。
瑞京的大雪連續下了一整夜,冷的嗆人。
清晨,鎮國公府。
天還未亮,知念閣的眾人已經忙活開來。不時有伺候的丫環嬤嬤端著東西走進走出,門外的灑掃丫環也按吩咐細致擦洗起了整座院子。
月生是個比較活潑的性子,趁著沒人注意到她們這邊,搓了搓手,輕聲問身旁同樣正擦地的月浮。
“月浮姐姐。”月生隱晦的指了指屋內,好奇的仰頭問:“咱們知念閣,可是有人住進來了?”
月浮頓了頓手裏的動作,餘光看見正靠著自己的月生。
“嗯,還不知道是什麼身份。不過,既住進了知念閣,便是我們的主子了。”
未了,又拿出了姐姐的氣勢,輕聲勸誡:“一個時辰內需打掃完所有地方,主子的事也不是我們能夠妄加議論的。”
月生點點頭,繼而也聽話地沉默下來。
屋內裏間,四角都擺著碳爐,暖意融融。
各丫環都垂著頭侍立一旁,靜默無聲。
床上,蘇淺月無聲睜開了眼。
對目前的情況有點沒反應過來,她記得她見到的最後一幕是萬水千山,波瀾壯闊的樣子。
前世她並不是帶著父母的希冀出生。
媽媽熱愛自由,厭惡自己出生葉家,在外公要求聯姻時毫無反抗的權利。最後與自己相愛的人不得廝守,與自己去世界各個角落演繹自己音樂的夢想背道而馳。
她總想,她的存在,或許是媽媽最難以釋懷的存在,才會生下她不久後就鬱鬱而終。
爸爸是蘇氏長子,一心為公司付出了所有精力。媽媽死後不到一年,又接受了爺爺的建議娶了一個條件相當的女人。
她小時候渴望父愛,笨拙的做一個聽話懂事的孩子。鋼琴、舞蹈、服裝設計等等,什麼都認真學。
可有一次宴會,她跟著爸爸露麵,別人向他誇蘇氏大小姐優秀聰慧,爸爸第一反應卻是驚喜的看向了她的妹妹蘇夢希。
她突然就明白了些什麼。
後來她自暴自棄,常常和各種朋友出入夜總會,賽車,拚酒。因為一次意外進了所裏,需要家長來保釋。爸爸黑著臉來的時候隻說了兩句話。
“你真是丟盡了我的臉。”
“怎麼就不能像你妹妹學學。”
她突然就不知道自己那麼多年到底在做些什麼,做的又有何意義。
暑假一過,她獨自去了國外的著名大學。
好在她沒有放棄她的學業。
不到一年被家裏以爺爺病重的消息騙回家,卻是為了讓她與楚氏的大少爺訂婚,並言明已經為她辦理了休學。
她覺得荒唐,第一次和家裏吵了起來。
爭吵中才知道是因為家裏公司一個大型項目決斷錯誤,資金周轉不過來,處理的不好會麵臨前所未有的災難。
蘇楚兩大家族企業在寧城獨占鼇頭已久,多的是人想借此機會把蘇氏拉下神壇。楚家可以幫忙,條件是她。
那天,
蘇夢希陰陽怪氣的說:“可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
繼母抹著眼淚傷心道:“淺淺,家裏實在沒辦法了,你那麼乖,一定是願意的吧?”
其他人未發言,卻是默許這樣的決定的。
她甚至不認識什麼楚氏的少爺,心裏突然湧起了深深的無力與荒謬感。
最後她負氣的想,家裏如何與我何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