罹燁居高臨下,眼神如針,他忽然冷笑起來,自指上取下那枚象征明教教主身份的藍寶石扳指,如棄草芥般扔在地上。
“教主這是……”那黑衣人冷汗涔涔而下,想撿又不敢撿。
“顏雙不就是要我這個教主之位麼?”罹燁冷冷地一揚眉梢,“現在我就給他。從今日起,你帶木蘭山莊所有教眾撤回西域,將這枚扳指交給他。”
黑衣人小心翼翼地看了紫衣人一眼,確定他不是在試探自己後,一陣狂喜,拾起扳指連連叩頭,“多謝教主!”
言罷,那黑衣人便如風般掠出湖心亭。
罹燁看著那人欣喜若狂的身影,笑容詭譎而冷漠。
真是天真,他難道真的以為顏雙會給他解藥,並實現諾言?
一言不發地走出湖心亭,浩大的湖麵上,白玉九曲橋蜿蜒,大雨中那一襲紫衣寥落而行。
雨絲冰涼的自他的衣領內灌入,仿佛再也忍不住噬心蠱發作的劇痛,罹燁一個踉蹌,單膝跪地,他單手支著地麵,濕濡的發絲飄飛在額前。
此時,紫衣人抬起右手,看著那已然到達肘部的藍線,落寞而自嘲地笑了起來。
原來他也有今天,真是報應……
黑夜裏,雨,始終在下,一陣一陣不知疲倦地想要衝刷人間所有的醜陋肮髒。
不遠地方,一角白紗裙映入眼簾,隻見它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至頭頂的雨水忽然消失。
罹燁慢慢站起,凝視著身邊為自己打傘的女子。
他的眼神很遼遠,也很落寞,不知看到了怎樣的未來……
“為了留住我,你果然是不擇手段……”白衣女子輕聲開口,率先打破沉默,她的目光平靜一如往昔,此刻卻已多了份憂傷。
“手段?”紫衣人看著她,忽然笑得很落寞,“做出這樣的選擇,是我的事,就算與你有關——”
頓了頓,那人垂下眼瞼,似乎是在斟酌著用詞。
很久,他才重新開口,那語氣寥落如雨,“就算與你有關,那也是我欠你的……”
我欠你的……
他說罷轉身,重新走入冰冷入骨的大雨中……
他欠她太多了,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彌補,怎樣挽回……
是天注定的麼?這如緣又如孽的牽絆。
那個在曾大漠上彈琵琶的女子,如此寧靜秀麗的眉目,一眼過後,便再也無法忘懷,可偏偏是你,偏偏是你,令我刻骨銘心……
然而,從前那蒼涼平靜,可以遙遙相伴的日子,如今該如何挽回?
九曲橋上,紫衣人落寞而行,身後那襲白衣執傘而望,大雨如霧模糊著二人的視線。
“罹燁!”
此時,再也無法用淡然來掩飾自己的心,哀傷的白衣女子忽然在雨中喚出了那人的名字。
罹燁沒有回頭,卻是聞聲頓住了腳步。
“你知道麼……”她看著雨幕中那人模糊的背影,笑容明亮而淒然,“從前……你在大漠上為我吹簫,我竟有一瞬間以為……你會是那個……陪我一生的人……”
陪你……一生的人……
很久,那人的背影微微顫抖,說不清是怎樣的喜悅與感動……
終於,他回頭,眼裏閃過前所未有的光彩。
“真的麼……”
曼璃輕輕點了點頭。
淒迷的雨霧下,隻見那打傘的女子早已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