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見他

深夜見他

淚水立時收了回去,雲赫回頭,看到林馨蘭正朝著自己走來。

停在與他處於同一水平線上,林馨蘭側目看著他,一會,歎了出來,“雲赫,你是個非常棒的男人!”

雲赫濃眉蹙起,眸中閃過一絲不解。

林馨蘭仍然滿麵恬靜,自顧往下講著,“你和雪柔的事,我沒親眼所見,隻是從浩宇口中得知。所以,我體會不到他們形容的那種切膚之痛。當我看到你全心全意地疼愛與嗬護雪柔、為她做出種種努力,我真的感動了!我在想,雪柔真幸福,有這麼一個優秀的男人如此深愛著她!”

雲赫眉頭還是緊緊皺著,豎起了耳朵。

“然而,雪柔的爸爸、媽媽和大哥,他們沒有這種感覺,因為,七年前你的形象已經隨著你所做的傷害而根深蒂固地植入他們的腦海與記憶,因此,無論你現在有多努力,多麼地付出,他們都儼然看不到,起碼,不會真切地體會到!”

隨著林馨蘭的話,雲赫不禁想起自己這些日子以來所做的一切,是的,自己帶著補償、帶著贖愛的心裏去竭盡所能地付出,可惜自己得到的很少,很少,就連最在乎的那個她,也沒有徹底原諒自己!

“藍雋和你恰好相反,七年!無怨無悔地守護在一個女人身邊,這個女人還不是完全對他敞開心扉,這談何容易!但是,藍雋做到了!他的愛,不但感動了雪柔,更感動了雪柔身邊的人,感動了愛護雪柔的人!所以,你想要他們真真正正地接受你,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這,是一個持久戰,或許,你也要付出7年!”

七年?七年真的可以?為什麼,他好像看不到前麵的路?

“你會覺得很累,覺得很不甘心。但這可以說是你咎由自取。你現在的痛苦,是你當年親手造成,如果你還想著和雪柔在一起,那麼,你得繼續,無論多麼艱難和折磨。還有,你一旦決定繼續,就不能半途而廢!如果你認為自己累了,認為這段感情不再稀罕,那麼,你現在就停止!”林馨蘭端麗的麵容,不再寧靜,婉約的嗓音也略微拔高。

停止?可以嗎?能嗎?舍得嗎?雲赫自嘲著。她已經深入了自己的靈魂,恐怕是這輩子再也無法鬆開。

林馨蘭注視著他,秋眸盡是複雜的神色,繼而,語重心長地留下最後一句話,“曾經,雪柔很愛你,可惜你親手毀了這份愛,不過你還算幸運,雪柔無法斷絕對你的愛。但她不敢敞開心扉再愛,家人的壓力,藍雋的存在等等,這些都不是主要的原因,她害怕,她怕會再次遭到傷害。能否打開她的心結,能否令她再不顧一切地深愛一回,這要靠你自己了!”

悉悉索索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孤寂的小空間,又隻剩雲赫一人。不久,另一個人來臨,是藍雋!

他看著他,幹淨的眼眸透著堅定,“雲赫,還記得你上次中槍的時候,我叫你堅持,我們來個公平競爭嗎?我現正式告訴你,對Jessica,我不會再放手,我要和你公——平——競——爭!”

回望著他,雲赫麵若寒霜地冷哼出來,“她不愛你!”

“我們擁有比愛更珍貴、更深刻的東西,而這方麵,你是沒有的!”藍雋絲毫沒有懼色,看著雲赫狂妄自大的模樣,他更是滿腹不甘和氣惱,直想挫挫其銳氣,“還有一樣東西是我有,而你沒有,那就是——耐性!我可以等七年,你呢?我不相信一個花心蘿卜會清心寡欲地等待下去!所以雲赫,這盤棋,不到最後皆看不出誰贏!”

他變了,溫室長大的小草不再軟弱,已是疾勁強勢,且來勢洶洶。

不過,再厲害的人,也不夠他雲赫厲害,在他的世界裏,隻有他親自退讓,絕無被對方擊敗的可能!自信的薄唇狂妄地扯著,雲赫留下一個飽含嘲弄意味的蔑視,開始邁動站立許久、幾乎都要僵硬了的雙腳,昂首挺胸,朝電梯口走。他沒再回去那間病房,因為,那裏不是屬於自己的地方!

高大挺拔的身軀沒入電梯裏麵,他自然沒看到,藍雋一直緊緊追隨的目光由淩厲堅定轉向了複雜和暗沉……

薄月迷蒙、寂靜寧謐的深夜裏,諾大的客廳隻亮著一盞昏暗的吊燈,周圍的豪華奢侈也突然變得暗淡不少。

沙發上,是一個孤獨的影子,偉岸修長的身軀半躺著,頭發已經有點兒淩亂,衣服也有點兒不整齊,一手抓著酒瓶,一手舉著酒杯,一杯接一杯,將殷紅的液體不停往嘴裏送。

自醫院回來後,他一直窩在這裏,睜著幽潭似的黑眸,出神地盯著天花板,腦海盡是一張絕美冷清的容顏,是一幕幕溫馨熱鬧卻不屬於他的畫麵。

他神誌混亂,就那樣發著呆,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起身,從酒櫃裏搬出紅酒,開始讓那極具刺激的酒精麻痹自己悲痛的神經。可惜,借酒消愁愁更愁,酒精的刺激,隻會讓自己記得更清楚,傷得更痛。他耳畔清晰地響起林馨蘭的那番話,還有藍雋的示威。

他們都認為自己沒有耐性,都認為自己堅持不下去。他們是希望自己這樣呢?還是太小看自己?嗬嗬,我雲赫是什麼人?不管你們是怎麼想,柔柔,是我的人,這輩子都是!

於是,他一邊冷哼嗤笑,一邊繼續喝酒,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待到滿地都是空酒瓶後,他終抵抗不止地困意,昏睡了過去,酒杯和酒瓶慢慢地從他手中滑落,咚的一聲,掉在灰藍色的地毯上……

時針差不多指向淩晨三點,屋門猛地被推開,秦雪柔纖細嬌小的身軀閃了進來。

撲鼻而來的臭熏熏的酒氣讓她柳眉輕蹙,一眼就看到雲赫龐大的身軀占滿了整個沙發。

沙發、茶幾、地麵,歪歪斜斜地放著許多酒瓶,酒漬一塊一塊地呈現著。而他,頭發淩亂,滿身酒氣,狼狽不堪,儼然一堆爛泥。

因為不放心,即便已經深更半夜,她仍忍不住趕來了,結果是,情形如她所料!他在用灌醉自己來報複自己對他的冷落?這個男人,外表即便再冷冽再強勢,卻總是不會好好地自行照顧。

微歎著氣,秦雪柔先將滿地狼藉收拾好,然後去浴室弄了一條熱毛巾。她來到他身旁跪下,輕柔細致地抹著他被汗水弄得黏兮兮的麵龐。

臉還沒有擦完,他就醒了。深不見底的黑眸布滿血絲,混濁得很。他盯著她,劍眉越皺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