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工對水銀也熟悉,和她打了招呼:“文媛最近狀態很不錯,要是能一直保持這樣,很快就能走出來了。”
水銀坐在文媛身邊,護工給她們留下空間,讓兩人能安靜話。
“文媛,你還好嗎?”
“我挺好的,我覺得我能感覺到快樂了,對攝影和鋼琴也重新有了興趣,再過一段時間,我不定能繼續做音樂,繼續到處拍攝。”
水銀細細打量她的臉,“一切都在好轉嗎?”
文媛歪了歪腦袋,“是啊。”
她湊近水銀,親昵地聲:“我聽你的事啦,陸益元去找你複合了是不是?真好,當初你們那麼快樂,我一直覺得你們不應該分手的,我現在真為你高興。”
“我們的生活都在變好,這樣真好。”
“我要趕快好起來,這樣你的婚禮我就能去給你當伴娘了。”
從療養院回去,水銀拿出筆記本,在上麵寫上“陸益元求婚”和“文媛痊愈”,再在後麵畫上問號。
“我聽了,你想自己開工作室是嗎?我送你一個禮物,這回你肯定不會拒絕。”陸益元並沒有放棄,仍舊不停來找她,“我為你選了一個特別好的工作室地址,是你以前過想要的歐式樓,帶花園,怎麼樣?”
水銀照樣是拒絕。
文媛的抑鬱症完全痊愈了,她像水銀從前希望的那樣徹底從失敗的戀情裏走出來,積極投入新的人生,沒事就會來找她聊。
兩人經常起陸益元,文媛每次都是勸她:“你就答應他的求婚吧,他太可憐了,每眼巴巴等著你,這樣的好男人不抓緊,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每次她這種話,水銀就會盯著她看很久,看得文媛莫名,笑著戳她的臉:“幹嘛這麼奇怪地看著我?我得不對嗎?”
水銀:“我不會答應,文媛,你也不要再了。”
陸益元的追求持續了一年,水銀身邊的同事朋友們,都知道了這位癡心人的故事,不勝唏噓,對女主角的鐵石心腸感到奇怪又不能理解。水銀經常能聽見熟人笑著打趣:“你和陸益元什麼時候結婚呐?”
好像他們都已經認定,他們是一對,陸益元的癡情,她一定會回應,他們遲早會結婚。
解釋、製止、不予回應,通通沒有用。
水銀覺得越來越奇怪,世界突然變得很,回聲則越來越大,周圍人都在同一個聲音:結婚。就好像她們是什麼言情男女主角,如果在經曆風雨後沒能重新在一起,沒有舉辦甜蜜婚禮,組成完整家庭,故事就無法結束。
最荒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水銀甚至不記得這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她隻知道當她恢複神智後,世界仿佛平白往後推了幾個月,這個時間的她已經答應了陸益元的求婚,兩人正在一艘遊輪上舉辦婚禮。
她看見自己身上高端定製的婚紗,看見對麵笑容滿足的陸益元,看見台下眾多鼓掌的賓客,文媛尤其激動,正在給她們拍照。
――這一切都荒誕至極。
陸益元把戒指戴到她的手上,略激動地扶著她的腰,“我現在覺得特別幸福,等再過幾個月,我們的孩子出生了,我們的家庭就圓滿了。”
水銀猛然推開他,看向自己微凸的腹,臉色越來越冰冷。
假的,這個世界還是假的。
她提起裙擺跑下台,陸益元在身後驚叫:“阿銀,你做什麼?”
水銀沒理會他,文媛放下相機,擔憂地跑過來拉她的手,“水銀,你怎麼了?怎麼突然表情不對?”
水銀堅定地抽出自己的手,繼續穿過賓客們往前跑。賓客們發出不明所以的嗡嗡聲,討論起新娘子這是怎麼了。他們大概都覺得她現在的模樣有點瘋,可是水銀知道,自己沒有瘋,是這個世界有問題。
陸益元終於追上來,有些不太高興地拽住她,“阿銀,這是我們的婚禮,你不要鬧了,你要是累了,我陪你下去休息,別給人看了笑話。”
水銀一句話都沒,抽出客人麵前的餐刀,回身狠狠紮進了陸益元的胸口,鮮血瞬間冒了出來,陸益元軟軟倒下去,人群發出尖叫。
場麵一片混亂,有人去扶陸益元,有人打電話找醫生,有人大喊大叫,有人想去攔水銀――
在這喧囂的場景中,水銀一把扯掉頭上的頭花,甩開腳上的高跟鞋,推開無數雙試圖抓她的手,踩上船舷,毫不猶豫從遊輪上跳了下去。
【滴――監測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