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聖二十二年,仲春時分,臨近酉時。
乾安宮內燭影斑駁,袁公公侍立一旁,神態擔憂且焦急。方太醫正為聖淵帝診脈,老先生麵露不解之色,道,“陛下脈象尚穩健但淩亂,外盛卻中虛,微臣暫且也不曉得個中緣由,微臣先開副方子,待回醫館再加尋解。”
聖淵帝閉眼長嗯了一聲,道:“你去吧。今晚的事,你們切勿對其他人提起。”
“喏。”二人齊應道。方太醫當下離了殿去。
這位方太醫已年近花甲,入宮多年,深得皇帝信任。當年太子剛滿十歲時,染怪病高燒幹咳不止,身子日漸虛弱,宮中太醫皆束手無策,無奈發詔書求天下神醫。方太醫便是此時入宮,不日便穩定住太子病勢,幾日後太子恢複如初,皇帝大喜,將其留在宮中,並親賜一座醫館。近些年皇帝偶感身體不適,也均傳方太醫診治,皇帝身體也一直都算康健。
隻是今日,很是意外。
平常偶爾眩暈心悶,也不時就緩解了。今日自從下了朝,便故病又犯,且一直氣虛發熱,傍晚更是於殿中嘔出一口鮮血,嚇壞了身邊的袁公公,便趕忙召了方太醫過來。現下服了臨時藥方,暫且有所緩和。
皇帝終於歎了一口氣,“袁襄,傳藍司首來。”
袁公公趕忙答應,“喏,奴才這就去。”
“避人耳目,快去快回。”
“奴才明白。”
藍月霜,玄武司代司首。這聖淵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皇屬勢力,青龍司分內外兩部,內青龍司負責宮廷護衛,外青龍司負責都城治安及維護,護衛長分別為桓明,秦長風;白虎軍為北方駐軍,主帥為連煜將軍;朱雀軍為南方駐軍,主帥為墨傾將軍;玄武司總部於天衡城內,全境暗樁廣布,司情報,直從皇命,現任代司首為藍月霜,是前任司首檀凜夫人,檀凜於十七年前出宮後不知去向。這四象未全承星宿方位,據說是早代昆吾皇族建朝後,想以四大神獸之名建立統籌全聖淵的皇權隸屬勢力,但西方為山,東方為海,國土安然,無需設軍,先代皇族以皇權為尊,皇帝便自定了這現今之定局。
一炷香過後,袁公公步履匆匆地趕回,身後跟著一位衣著純玄的女官,健步如風。
“陛下,藍司首到。”
“進來吧。袁襄,你在外麵侯著,任何人不準入內。”
“喏。”語罷開了殿門請藍司首進殿。
藍司首入殿,袁公公鞠身關了殿門。藍司首步伐依舊輕健,燭火輝映下,一張冷峻且看透世事的臉更加顯了歲月的痕跡,烏發高挽,纏墨色紗帶,一身玄色束腰玄衣,腳踏玄色長靴,腰間兩把玄黑短劍,襯得秀氣利落,淩厲果決。
這玄武司直聽皇命,按聖淵製,司首可佩兵器麵聖。
藍司首單膝下跪,敬以臣禮。
“你起身吧。”
動作仍是穩健。
“傳國玉璽的消息,你打探如何了,可有進展?”
“回陛下,臣料到陛下是要問及此事。這幾年,宮內、皇城皆已秘密查遍,無任何下落,此前已告知陛下。臣後來亦親去江湖打探,也無所收獲。”
“這些年辛苦你們母女了,事關國本,朕不能派人助你。”
“聖淵國事為重,此乃臣分內之事。此前臣密探江湖,除幾方大派,皆已探查。臣下一步設計打探打探這幾方勢力,若有線索,快馬回報。再說,臣……有人要找。”
皇帝眼神幽幽,像是看到了很久很遠的往事。
“好。”
緩了緩,皇帝又道,“藍月霜,你女兒檀冰近些年頗有你的氣度,聰明冷靜又果斷,朕都看在眼裏。這些年你們聚少離多,你也盡量多陪陪她吧。接下來的事怎麼安排,交給你們母女決定。唯一切記的,想必朕也不必再加囑托了。切勿走漏風聲,一旦有線索,萬速速告知朕。”
“臣明白!”
“那你去辦吧。”
“臣告退。”
藍司首旋身離開。
袁公公侍候皇帝移步寢榻,聖淵帝當今四十有五,本是英健之年,也終究逃不過“皇家”二字的消磨,滿麵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