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一隻落單的大雁從灰蒙蒙的天空飛過。
窗前坐著兩個人,一個是周易,一個是他的影子。
偌大的教室,塞滿了認真聽課的同學,數學老師拿著三角尺在講台上手舞足蹈,唾沫橫飛,唯獨周易與一切格格不入。
他,似乎是一個外人。
微風糅合著細碎的沙子,窗外滿樹的金黃也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周易凝望著那隻用力扇動翅膀,卻倍顯吃力的大雁,眼神也漸漸迷茫起來。
高三,明年就高考,他卻不知道何去何從。
這個世界有一類人,從出生就和別人格格不入。
他們隻想成為隱形人,生怕別人記住自己。
他們衣服隻選一個款式,不知道的以為他們一輩子從不換衣服。
他們永遠隻去一家餐廳吃飯,不論隔壁美食店的生意多麼火爆。
他們從不大聲說話,連關門都小心翼翼。
他們凡事親力親為,生怕麻煩了別人。
他們安靜得可怕……
周易就是他們。
……
周易是孤獨的。
自打壓線進入這所重點高中以來,周易就是班裏的小透明。
他完美控製了自己每一次學期考試的分數,從而不會成為別人眼中的焦點。
這個青春、叛逆的時期,永遠不乏背後損人,冷嘲熱諷的好事者。
班裏的學霸張媛媛原來是她媽帶來的拖油瓶。
高富帥王宏,他爸貪汙腐敗才有如今權勢……
此類流言蜚語,數不勝數。
周易也怕,他怕別人過度關注自己,從而了解到他那個不堪的家庭。
周易的母親是鎮上出了名的瘋子,母親發病的那些往事,簡直是他的童年噩夢。
至今,周易還記得六歲那年自己發高燒,母親背著他去醫院打針,在回家路上,母親的瘋狂舉動……
母親語無倫次,一邊大喊大叫,一邊發力狂奔,她聲稱有人想謀害自己,還顫顫巍巍的告訴周易,牆上有好多雙眼睛,這些眼睛全都惡狠狠的看向了自己。
七歲那年,母親去世了,自縊於家中。
有人說母親並非自殺,凶手是周易的父親,那個混世魔王馮知命。
是的,周易的父親姓馮,因為三代認祖歸宗的原因,周易並不隨父親姓。
周易的父親是鎮上出了名的混混,年輕時候還因為流氓罪被短暫關押。
他一生遊手好閑,就沒有幹過任何正當營生。
早些年他開了一家錄像廳,大門上貼著露骨的海報。
鎮上的無業青年見麵打招呼,但凡問去哪兒啊?
來人一言不發,隻是“嘿嘿”一笑。
彼此便心照不宣,知道去處了。
母親去世後兩個月,父親鋃鐺入獄,罪名是過失殺人。
三年前,父親從牢裏放出來了。
原本熱鬧的小鎮,似乎因為馮知命的回來,變得噤若寒蟬。
父親回到家中,沒有任何的噓寒問暖,見到周易就是一頓暴打,更是宣稱要和周易斷絕父子關係。
時代在變遷,錄像廳早已沒有了生意。
半年前,父親去了一趟蘇市,從那位號稱蘇半城的伯父手裏借了一筆巨款,從海外進口了一大批高檔投幣遊戲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