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在鎮江,我所擁有的一份美麗
偶有閑暇,總愛滿世界地瘋跑。雖然出國的機會並不多,然風情迥異、各自魅力不同的水鄉、苗寨、名山古刹、大漠孤煙、海濱日出和冰雪北極,也著實令我常常心甘情願心滿意足地掏空身上的銀兩。
經常是去了一個旅遊地回來以後才會懷念那裏的美麗,而身處其中時卻滿眼人流如潮,山水相似,少有感覺。而在江南,在古城鎮江,卻是還沒有離開就已經開始想念了。
從哈爾濱南下,經冀中,越齊魯,跨江淮,一路奔波勞頓直奔鎮江,心情一直激動在十分迫切的期盼之中。我是去會見一位仰慕已久的女人。
適值江南的梅雨季節。天不作美,火車臨近南京的時候,我就從報紙上、廣播裏聽到了當地萬眾抗洪的消息。隱約還記得,報紙報道,當地一個稱做丹徒小鎮上的一家農戶,在淩空落下的一記霹靂聲中全家落難的不幸消息,令我很是驚悸了一陣。
我依然腳步執著。
到達鎮江的當日,我就走在了去往她家的青石板鋪就的斜坡路上。
其時,與我所預料的情景一樣,雷鳴閃電,天河傾斜。自天而降的瓢潑大雨,使整個鎮江城區朦朧在白茫茫的一片雨霧之中。從住處到她家,短短十多分鍾的路程,盡管撐著雨傘,可是我的兩條褲腿還是全部洇在雨水之中了。風刮得很大,雨水魔幻般縱橫飛竄,頗具現代意識流派,以至於我手中的雨傘一度成了擺設,脖子裏灌滿了飛濺的雨水,頭發也成綹地緊貼在頭頂,樣子十分狼狽。
汩汩成流的雨水順著斜坡的青石板路漫下,感覺像是兒時淘氣地走在雨中的山溪。水潤無聲沁透鞋麵,從腳底透著一絲絲的涼意。盡管也是雨巷,也有如油布傘一樣的“天堂”牌花布雨傘,偶爾也見低眉而過步履匆匆的姑娘,但是,沒有丁香,沒有灰布長衫先生,隻有挽著褲腳的短衫來客,自然也就沒有了戴望舒筆下的那份浪漫。
抵至門前,煙雨之中的西式樓宇、滿院青翠花草的園庭,令我欣喜。終於可以看見她了。
輕按門鈴,不見人影。許是她正在倚床而讀,或是雨中小憩?
再按。終於有了回應。朱門輕啟,從屋裏匆匆走出一位老者。清瘦,背微駝,紫銅色的臉膛,眼窩微凹,兩眼炯炯有神。
“您是來參觀的嗎?”
“是的,不遠萬裏。”唯恐受了慢待,我緊接著說,“老先生,我是從最北邊的黑龍江來的。”我邊說邊比畫著。
“哦,知道那裏,咱自家兄弟也在那裏謀生呢。”
“先生是……”我狐疑。
“哦,老家山東,過來好多年了。”老人邊說,邊打開院門鎖,把我禮讓到樓前的雨搭下麵,“快進來,避避雨吧!”
我很驚喜:“真是太巧了,老人家,我老家也是山東,蓬萊的,靠海邊。”
“是嗎,老鄉哎!”老人顯得也很高興。
我對老人表示了謝意,繼續搭訕,“老人家是說有兄弟在黑龍江嗎?”我問。
“是哦,當年闖關東去的,是兩個兄弟一塊兒。”老人回答,“不過,現在子孫滿堂,人口多了,日子也好過多嘍,常有信來。”冷風颼颼,老人下意識地裹了裹身上的外衣。
雨中,空氣顯得很淒冷。
我隻好告訴老人,我從遙遠的黑龍江來,就是為了拜謁一位中西合璧的性格女人——賽珍珠,一位1892年出生在美國西弗吉尼亞州希爾斯博羅市著名的女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