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夏府上上下下找遍了,依舊沒找到紀先生。
秋安甚至帶著管家將地都翻了一遍,也沒看到有關他的半點線索。
我愁得掉了頭發,尚哥在一旁坐著,看我一手捋下來好幾根頭發,皺起眉來:“你這麼在意他幹什麼?”
“好歹是救回來的一條命。”我歎口氣,“也別管他是哪兒的人了,這大冷天的到處亂跑,他又人生地不熟的,萬一把自己小命搭在這……”
我不說了,揉了揉臉。
尚哥歎口氣,給我推過來一碗酸蘿卜麵:“先吃早飯吧,吃完再想別的事兒。不吃飽,什麼力氣也沒有。”
麵很小一碗,尚哥大抵也知道我吃不了多少,還給我衝了杯茶,撈了茶葉,又撒了點糖進去,甜甜的。
我抿了一口,隨便扒拉了兩筷子飯,精神就垮了下去。尚哥看著我略顯擔憂,“你今日還能去商行嗎?”
“我不知道。”我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年初事多,可我這狀態去,總覺是添亂,並不能解決問題。”
尚哥歎了口氣,“若不然,你等找到了紀惟青,再去商行吧。”
眼下這已經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我頗為心煩,癱在沙發上抱著靠墊,一動不動。秋安已經帶人去找了,我從上午等到下午,眼瞅著睡著了,尚哥剛抱著一床毯子過來給我披上,秋安就大喘著氣走進來,衝著尚哥一點頭:“人找到了。”
我還在睡夢裏,但隱約聽見了一點聲音。
半夢半醒間,我感覺到他二人說了好久的話,絮絮叨叨的,但我聽不真切。等我真的醒過來,就看見尚哥一臉複雜地坐在我身邊,一言不發地瞧著我。
我被看毛了,不著痕跡地扯著毯子企圖偷偷往後挪挪。
誰知尚哥一伸手,將將蓋著毛毯握住我的腳腕,往前輕輕一拖——“躲什麼?你要找的人,找到了。”
我立時精神了,掙紮著坐直了,十分懇切地握住毛毯,“人在哪兒?”
尚哥氣笑了,鬆開我的腳腕,揮了揮手,又一手撐著太陽穴,疲憊道:“你倒想著讓他去做巡捕,巡捕沒做成,倒先坐去了巡捕房了。”
……什麼東西??
巡捕房??
我揉了揉耳朵,眉頭皺得都能夾死隻蒼蠅:“巡捕房???”
“是啊,巡捕房。”尚哥隔著毯子拍拍我,“人現在在審問室坐著呢,問什麼都不說,梗著脖子,非要見你。”
我雙眼放空,腦子裏不受控製地飄出的第一個想法居然是:紀先生原來拿著木頭刀都能幹壞事的嗎?!
這想法一出,我立時蹦下了沙發,腳下生風跑到樓上去一瞧,那把雁翎刀分明好端端地掛在牆上。我呼出一口氣,緊跟著上樓的尚哥在門口奇怪地看著我,“你來樓上做什麼?”
我想了想,說:“我怕先生持刀行凶。”
“嗤,你這叫法也是夠可以的。”尚哥倚著門,眼神落在我身上,“一個耍長刀的武夫,大字不識幾行,你卻偏偏叫他先生。”
這話委實不是很客氣,直戳我心窩子。但我又不敢告訴尚哥我其實是看紀先生那張臉像極了書生,順口就叫了,就隻是覺得好看。被他一問,我慌了一瞬,斟酌語句,慎重開口:“其實,我……”
尚哥這幾句話毫無責備意味,可我偏生聽出了難受的感覺。
結果話隻出去了開頭,尚哥的視線就與我對上了,掐斷了我的話自己接上,語氣戲謔:“我教書近十年,卻也沒聽你叫過我一聲先生。”
我沉默。
尚哥揮了揮手,道:“得了,我又不是什麼老虎,瞧你嚇得那樣子。收拾收拾吧,咱盡早去巡捕房看看,紀惟青那小子又惹了什麼事。”
看樣子是沒生氣,我立馬飛過去,扯著尚哥的袖子甩他胳膊,捏著嗓音撒嬌道:“好好好,我什麼都聽先生你的。”
噫,尚哥一哆嗦,哭笑不得地從我手裏抽出了唄蹂躪的袖子,衝著我腦門輕輕一拍:“好好說話,捏著嗓子說話聽人一身雞皮疙瘩。”
我笑著撒了手,倒了杯水潤潤嗓子,這才去穿外衣準備出門。
尚哥同我一道下了樓,二人火急火燎趕去巡捕房。路上是尚哥開車,我一手撐在窗簷上支著下巴,語氣焉焉地問:“他被抓去哪個巡捕房了?”
“中央巡捕房。”尚哥握著方向盤,回頭看我一眼,又說:“我記得那兒的路探長是你的朋友,就那位叫路橋生的,你去找他,說不定能早些見到紀惟青。”
我眨了眨眼,哦了一聲,歎了口氣:“中央巡捕房啊。”
路橋生確實是我朋友,我二人從前一道去國外留學,他學的時間不長,就回了國,也不知如何做了中央巡捕房的探長。後來我常各處跑,聯係也少了,誰知下次再見麵,倒是為了紀先生。
尚哥點頭,又說:“你去看就行了啊,我得去學院了,今天事情耽誤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