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秋夫人宮中出來,走到僻靜處時,采蔓幾次看向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無心與她說剛才發生的事,卻見她終於忍不住問道:“秋夫人說的話,公主還是要如實告訴王後呀。”
我心下有一個念頭閃過,驀地回頭,盯向了采蔓。“你也是母後的人?怪不得我的一言一行她皆了如指掌,原來,都是你們告訴母後的。”
采蔓慌忙跪地辯解:“王後不過是關心公主,公主切不可聽外人教唆,傷了母女情分。”
我無言以對。母後到目前為止,確實沒有做過什麼對我不好的事,管教雖然嚴格了些,但卻並不曾苛待過。或者說,她並未在明麵上苛待過宮裏任何一個孩子,除了秋夫人說的仁兒中毒事件,可這件事也還未得證實。
而采蔓,也本是母後挑選伺候我的人,她為母後效忠,也是應得之理。
“你聽到秋夫人說什麼了?”我試探地問道。
采蔓搖搖頭,“奴婢後來去了偏殿,不曾聽到,隻是一開始看那架勢,大約秋夫人在公主麵前說了王後什麼話。”
我心裏在做計較,思慮半天,扶起了采蔓。
“你是母後派來跟我的人,這些年我們雖是主仆,卻也情同姐妹。”話未說完,隻見采蔓頭點如搗杵,眼睛也有晶瑩之意。
“隻是,現在宮裏是個什麼光景?父王摔傷,母後體弱,幾位夫人意圖不明,采蔓,母後或也有疏忽的地方,你既跟了我,一心二用,隻怕會誤事,你若信我,往後便聽我的話,有些事暫時不要告訴母後,這也是為了她好。”我不知道我說的這些有無作用,末了,我又補了兩句:“將來我是要外嫁出去的,若是你能跟著我,我定給你覓個良婿。”
采蔓臉倏地紅了起來,羞赧道:“公主真是沒羞,這話也能說?公主的話奴婢也聽明白了,其實王後也不過是關心公主,不時喊奴婢過去問個話,無非是詢問公主日常飲食起居之事,既然公主另有主意,那奴婢隻聽公主的安排。”
我還是願意去相信采蔓的。幼時相伴的情分,和她靈動清澈的眼眸讓我沒有不相信她的理由。更何況,到目前為止,我所做的,無非是想證實母後的清白。
我決定去找宣羅夫人——那個古怪的老婆婆。一年多前見她時,她話裏有話,暗藏玄機,並且更重要的是,母後看起來十分信任她,找她點解一番,豈不是事半功倍?
我將想法告訴采蔓時,她遲疑了許久。“公主,宣羅夫人豈是我們想見就能見到的?何況我們如何出得了宮?”
是啊,我確實有點異想天開了,並且經此一說,我突然想起宣羅夫人去年曾說六年後還會相見,算一算,還有不到五年的時間,那時會是什麼樣的情形呢?我就這麼浮想著,攜著采蔓竟然越走越偏,不覺竟到了南宮牆邊的園林處。這是一片竹林,幽深靜謐,風一吹,有沙沙聲,還夾雜著一陣啼哭聲。
“原曠哥哥,我不想去連國……嗚嗚……原曠哥哥,你帶我走吧,去哪裏都行……”竟然是靜柔姐姐,她居然在這裏私會靳原曠。我瞄了一眼采蔓,示意趕緊離開。公主私會外臣,這傳出去可得了,就算傳出去了,我也不想是那個見證人。
隻聽得靳原曠冷靜地安撫道:“公主不要亂說,我早已訂親,而公主是要當世子妃的人,普天之下能走到哪裏去?”
本來想要離開的我,聽到靳原曠如此淡漠的回應,倒無端心生一股氣來,靜柔姐姐一直癡心於他,他並非不知,如今卻像沒事人一樣,連真情的安慰都懶得說一句,真是夠狠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