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從楊景澄離京時,便不停琢磨奪儲的顏舜華,已隱約察覺到了章太後的深意。

那麼,對於楊景澄而言,他將來注定有很多很多女人。她們漂亮、年輕、幹淨,更不會像她一樣,有著滿身的難看至極的疤痕。顏舜華笑著笑著,眼裏不自覺的滲出了淚。

她不甘心!

她承受了如此慘重的代價,卻要把丈夫拱手讓人。她比葉欣兒更不甘心!可是,世道對女人何其的殘酷。無論她今日承受了多少,醜陋的她,已經徹底喪失了爭寵的資格。

與其日後被嫌棄,不如趁著情誼尚存,為自己的女兒多爭取一點疼愛。好歹,這場酷刑沒白挨。

“我曾聽聞,陳太後生的極好。”楊景澄忽然說起了宮廷秘聞,“比娘娘好看的多。”

這次輪到顏舜華聽不懂了。

但很快,她就知道了楊景澄想表達什麼。

“但,寵冠六宮的,是娘娘。”楊景澄看向顏舜華,“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未必隻看外表。”說著,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喜歡聰慧的女人。”

顏舜華頓住。

楊景澄伸手摸到了顏舜華的後背,明顯的感受到了她的僵硬。

他看著顏舜華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這不是疤痕,是我們一起闖過生死關後,得勝的功勳,值得你我一生銘記。”

顏舜華思緒頓時大亂,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了楊景澄。但她的眼裏,楊景澄的目光澄澈如秋水,沒有一絲一毫的戲謔與欺騙,唯有一如既往的真誠。

“你一向很聰慧,有些事,想必你猜到了。”楊景澄道,“但還是那句話,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結局。或許,是你我自作多情;或許,待我們爭到的那一日,我們已過不惑之年。”

“又或許,”楊景澄深吸了口氣,“此番經曆,再遭一回,也未可知。”

顏舜華的臉上,霎時染上了驚恐。這是一場持續到今日,還未完全醒轉的噩夢。她無法忘記鐵鉤穿過鎖骨時,那幾近滅頂的痛苦;更無法忘記,楊景澄被迫跪下時的屈辱。

再來一回?顏舜華用盡了理智,才忍住沒有瘋狂的尖叫。僅僅隻是想一想,她便險些喪失了活下去的勇氣。

手被緊緊地握住,棉布包紮的粗糙,帶著溫暖,把顏舜華從令人窒息的回憶中拉回了神。

“舜華。”楊景澄輕而鄭重的道,“還願陪我走下去麼?”

顏舜華喘著氣,說不出話。如若沒經曆過酷刑,她大概會天真的說,無論刀山火海,都願陪你走。可真的經曆過,方知那是怎樣的痛不欲生。根本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良久,顏舜華顫聲道:“龍景澄,我怕……”

“我也怕。”楊景澄道,“好疼啊!我疼的好久都睡不著。”

顏舜華哭了出來:“我也是。”

“所以,萬一我們再遇到黃鴻安那種人,我手腳麻利些,我們一塊兒死了吧。”楊景澄道。

這一次,顏舜華沒有猶豫,果斷的說了聲:“好。”

“那,萬一我們成功了。”楊景澄道,“一塊兒活?”

楊景澄聲音疲憊而喑啞,話語中的暖意,卻濃鬱至可化冬雪。

顏舜華定定的看著躺在身旁的男人,他可以為了自己,獨闖詔獄;可以為了自己,哀求不懷好意的仇敵;還可以……繞一大圈,隻為打消她的顧慮,安撫她的心弦。

人世間,隻怕再沒有比他更溫柔更體貼的男人。

一股眷戀緩緩的從心底升起,一點點的融化著恐懼的堅冰。宛如春深日暖,沉眠的幼苗蘇醒,破土而出。

“如果,能陪著你,一直陪著你。”顏舜華的身體開始了抑製不住的顫抖,但她任然頑強的道,“哪怕再來一次,我……也願意,陪著你去闖。”如果,我能活到終點的話。

楊景澄拿起顏舜華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臉上,而後輕輕說了聲:“謝謝。”

嚴酷的刑罰,對楊景澄亦是莫大的打擊。之所以一直睡不好,除了疼痛,還有始終縈繞在內心深處的、揮之不去的恐懼。他害怕此刻的平靜祥和,僅僅是一場夢。夢醒之後,看見的依舊是黃鴻安的臉,與在他指尖攪動的竹簽。

但他是個男人,是一家之主。他得竭力裝作鎮定的樣子,隻是疼痛難忍,而沒有心生恐懼。

這條路,是如此的難走。沒有誰能保證從此便一帆風順。但,顫抖中的顏舜華,積聚起的勇氣,無疑給了他莫大的鼓勵。我們都在害怕,但我們都將一往無前。

卷入旋渦的兩年,楊景澄承載了太多人的希望,亦有太多人為他犧牲。

戰亦死,不戰亦死。楊景澄合上眼,開始了養精蓄銳。既然敵人始終窮追不舍,那皇位,他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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