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開頭,康承裕等人連忙跟上。在場皆是飽讀詩書的良才,放他們引經據典,當場即能寫出無數的錦繡文章。這也是安永郡王與李紀桐沒下場吵架的主要原因,他們兩個半文盲,不讓動手的前提下,真的吵不過。
章太後本就在病中,精力十分不濟。出場時那份氣勢,已然消耗了她大量的體力。就在不久前,她能坐在上頭,聽朝臣們從天光吵到天黑。可此時,眾人明顯感覺到,她在慢慢的萎靡,無法集中精神了。
丁褚等人說的更來勁了,還十分默契的跳出了兩個人,假意幫著章太後爭執,實則在拖時間。趁他病要他命,論欺負病人,在場個頂個的好手。
安永郡王與李紀桐險些急的抓耳撓腮,他們半個字都插不上嘴,心裏不住的暗罵湯宏等人見死不救!但凡今日帝黨舊部來兩個能吵架的文臣,他們也不至於被動至此!可讓他們現離開乾清宮,親自去揪湯宏,卻又不敢。
尤其是安永郡王,逼急了他能動手,多少是個威懾。不然,就憑上頭的一病一傻,他轉個身的功夫,楊景澄或就被判淩遲了!
朝堂上吵的不可開交,詔獄裏頭卻難得的太平。顧堅秉親自坐到了楊景澄與顏舜華的囚籠裏,把蔣興利那些蠢蠢欲動的麾下,鎮的不敢動彈。此前顏舜華一人入獄,有餘鋒照料,他便沒管。畢竟顏舜華隻是個女眷,正忙著審訊褚俊楠部下的蔣興利,沒功夫關注她。
事實上,直到今日,蔣興利方知顏舜華個小美人,落到詔獄裏,竟屁事沒有。待他反應過來,想收拾餘鋒時,人已經被顧堅秉帶走了。
朝堂是朝堂,錦衣衛是錦衣衛。縱然章首輔在朝堂上占據了絕對優勢,但在錦衣衛這等天子私軍的衙門,蔣興利想躺在章首輔的權勢上作威作福,是不可能的。昔年華陽郡公都不能徹底執掌錦衣衛,雖有刻意示弱之故,也表明了根深蒂固的派係並沒有那麼好對付。
因此,當顧堅秉本人親自亮出了爪牙,至少千戶百戶一級的軍官們,便再不敢輕舉妄動。華陽郡公一向殺人不眨眼,他的舊部能好到哪裏去?文武並非一家,顧堅秉一怒之下砍死了誰,章首輔還能幫著報仇不成?
於是,詔獄裏迅速安靜了下來。楊景澄所在的地方,有了正經的鋪蓋,擺上了幹淨的桌椅。桌子旁坐著四個人,如今錦衣衛第二把交椅的顧堅秉;不習慣與當官的同桌,以至於坐立不安的餘鋒;以及楊景澄夫妻。若非詔獄裏氣味實在讓人難以忍受,這小小方寸間,已有了尋常百姓人家正屋的模樣了。
顧堅秉為楊景澄倒了杯酒:“旁的不多說了,隻怪我等沒本事。世子回京一路舟車勞頓,且飲杯好酒,去去疲乏。”
楊景澄一隻手抱著靠在他肩頭熟睡的顏舜華,一隻手端起杯子,與顧堅秉輕輕碰了碰杯:“分別不過兩年,回京已是物是人非。”
顧堅秉眼圈一紅:“那年寧江水災,郡公說要喊您回來接著當北鎮撫使,您沒回來。至今,北鎮撫使位空懸,郡公卻已不再。”
楊景澄抬手飲盡了杯中酒,辛辣的滋味,順著咽喉,直燒進了胃裏:“哥哥沒當皇帝,他對不起我。”
“是!”顧堅秉強忍著哽咽,“就不是個好上峰!堂堂錦衣衛指揮使,竟叫人毒殺了!該是他毒死別人才是!他對不起您,將來我死了,我去揍他,替您出氣!”
餘鋒挪了挪屁股,他隱約聽出了楊景澄與顧堅秉孩子氣話的背後,有更深的含義,但他不敢多想。
顧堅秉與楊景澄相對沉默了許久許久,誰也沒開口說話。事已至此,華陽郡公的選擇已經不重要了。如何保下楊景澄,才是當務之急。
可楊景澄的生死,卻不能由方寸之間的四人定奪。
乾清宮內的爭吵在持續,章太後已經疲倦的睜不開眼了。她能堅持到現在,全憑多年養出的堅毅與心氣。章首輔見狀,不敢再過於逼迫,以免激的章太後發飆。他在眾人的意見裏,挑了個相對輕的道:“長流,十年,娘娘以為何?”
章太後猛的睜開了眼,接連喘了好幾口氣。她想開口說什麼,但看了看滿目的朝臣,頓了許久,方緩緩道:“可,長流隴原。”
“隴原不合適。”章首輔駁回了章太後的話,隴原乃宣獻伯韓運的地盤。而韓運,恰是馬桓昔年的貴人。章首輔哪敢讓楊景澄去隴原,否則,便不是流放,而是積蓄力量!一旦楊景澄有了兵權……後果不堪設想。
章太後抿著嘴,抵禦著洶湧的困意,良久,她問:“依你說,去哪?”
章首輔想也不想的答道:“朔方!”
朔方……康良侯處麼?章太後身體明顯晃動了兩下,在昏睡過去之前,惡狠狠的道:“誰敢在路上動他,我屠他九族!”說畢,她身體一歪,昏在了太監懷裏。
太醫提著藥箱飛奔,永和帝又一次被迫在聖旨上蓋了印。
七月三十日,永和帝頒旨,前瑞安公世子楊景澄,目無法紀、擅殺朝廷命官,長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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