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榮乃文官,全然不懂軍事。哪裏明白一將無能累死三軍的道理!蔡儀那正二品的武將,同文官一般是熬資曆熬上去的,而非九邊將領靠的是硬本事。譬如康良侯蔡亮,世人皆道他是個小人,可他領兵打仗的本事無人不服。倘或前日帶兵馳援徽州的是康良侯本人,哪怕照例帶著這幫廢柴兵,大概齊也能把赤焰軍打個哭爹喊娘。

偏偏,無能的府兵,遇上了更無能的將領。結局可想而知。

隻是堵門撒潑逼著蔡儀去救援的程榮當真坐蠟了!

定了定神,程榮先提筆往京中報信,同時跟章首輔哭訴,為了章士閣的安危,他算把康良侯府得罪死了,章家萬萬要保全於他雲雲。信件發出之後,又忙不迭的給徽州左近的府縣寫信,請他們無論如何也要去徽州瞧上一瞧,盡最大的努力把蔡儀贖回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然,發了一圈求援信的程榮,獨獨漏下了寧江府。他已坑了個侯爺兄弟,實在不敢再陷進去一個宗室世子。不然他九族的命都不夠填的。

可惜程榮不知道的事,他特特繞開了寧江府,卻早有蔡儀的長隨往寧江府求救去了!

寧江府,楊府。

二進的廳堂裏,是長久的沉默。馬桓與丁年貴此前做足了打仗的準備,為的是盡可能的減少寧江府的損失,但從未想過打敗仗的可能。畢竟連徽州衛那幫混吃等死的都能守住的起義軍,能有甚驚天偉岸的手段?不想,都司特特派來的援軍,竟剛剛接觸便落敗了。

楊景澄腦子眼兒都是疼的,若非近年來九邊戰力尚可,他都要考慮是不是得收拾收拾包袱,帶著幾個心腹躲去哪個山溝裏,預備著改朝換代了。

接連深呼吸了好幾口,楊景澄終於開口問道:“蔡大人可好?”

報信人哭喪著臉道:“小人不知道,小人好容易衝出了重圍前來求援,後頭的事全沒看見。”

說著,報信人便滿心委屈:“我們大人原是要來寧江府護衛世子的,誰成想程榮那殺才,堵著咱們大人的門鬧了半晌,逼的大人去了徽州衛,才落了個如此下場。世子,我們大人冤呐!”

原來這報信人乃蔡儀身邊的心腹家丁,名喚朱豐。自幼在府中跟著武師父學了些拳腳功夫,於是掙得了伺候蔡儀的體麵。蔡儀原先家貧,發跡後方養的起奴仆。對早早來投奔他的家丁們頗為厚道,朱豐方攢出了一股子狠勁,殺出赤焰軍的包圍圈,成功抵達了寧江府。當即就替主家訴起委屈來。

楊景澄聽的好不惱火,心裏不住的暗罵:你家大人冤個屁!算算時日,蔡儀帶的人怕是剛接觸上赤焰軍便崩潰了,居然有臉喊冤?即使朝廷常有吃空餉喝兵血之弊,比流寇的日子總是好過的多的。打了敗仗也罷了,朝廷重文輕武,有些事怪不到武人頭上。可連珠江都被輕而易舉的俘虜,這就實在說不過去了好吧!

看著楊景澄陰沉如水的臉色,朱豐傷心的眼淚吧嗒吧嗒的掉。如今的世道,主子好了奴才未必好,可主子沒了,奴才定然沒好果子吃。他是真心實意的盼著蔡儀平安。他一麵哭一麵磕頭,隻為哀求楊景澄出手救人。至於楊景澄的安危,他根本顧不上了。

“章士閣真真是個掃把星!”張發財憋不住道,“但凡挨上他的,全沒好事!”

丁年貴沒理會張發財的囉嗦,他看向馬桓:“寧江衛統共千把號人,若去救援,你看五百人夠麼?”

擱往常馬桓定然斬釘截鐵的說夠,但蔡儀身陷敵營,他不免有些踟躕。要知道打仗打的就是那股氣勢,一鼓作氣的衝殺過去,兩軍相逢勇者勝。可對方若是把蔡儀綁著掛在了旗杆上,寧江衛的兵士們還敢衝麼?蔡儀因此傷了死了算哪個的?當年他對上蒙古亦可旗開得勝,不正是砍了蔡聰,激起了麾下的殺氣麼?

張發財說章士閣是掃把星,馬桓不知道對不對。橫豎他覺著,姓蔡的絕對是他命裏的克星。陰魂不散了還!

“世子,蔡大人待我們不薄,我們得想法子救他。”丁年貴暗示性十足的道,“哪怕看在康良侯兢兢業業鎮守邊疆數十年的份上,也不能不管他的兄弟。”

楊景澄揉著額頭道:“兵書有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盲目救人,恐難有好結果。且讓我派幾個斥候出去打探消息,待摸清了情況,再做打算。”

“世子!”朱豐的見楊景澄沒有一口答應,一咬牙,腦袋重重的砸在地板上,砸了鮮血飛濺,隻差沒把腦漿子直接砸出來。這一下用力過猛,朱豐的頓時陷入了巨大的暈眩與強烈的惡心中。但他心中有信念,竟還是把懇求說出了口:“世子,求求您救救我們老爺!小人來是結草銜環,必不相忘!”

說畢,朱豐又一個頭猛的磕下,這一次,真的見到了腦漿。紅紅白白的物事緩緩在地磚上流淌。須臾,他的身體轟然倒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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