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湯宏道:“靖南伯榮升大都督之後,動作頻頻。聽聞已把城外歸屬五軍都督府的駐軍清理了一遍,揪出了好幾十吃空晌的軍官,砍了個人頭滾滾。各大公侯府邸恨得紛紛進宮告狀,為自家子侄出頭。聖上暫且壓下了此事,隻靖南伯得罪的人太多了,恐遭暗算。”

最近朝中最大的事端,正是靖南伯肅清五軍。無論五軍還是京衛,早糜爛不堪。譬如寧江衛,一群大頭兵比個賣藝的女人還嬌氣,有何臉麵談□□定國?如今怕隻有直麵蒙古的九邊,尚有一戰之力。偏生九邊大將各有心思,派係林立,引的永和帝十分不安。因此,永和帝把心腹靖南伯調回京中,為的正是整治軍營,激起五軍的血性,好威懾朝臣。

此時休說靖南伯並無甚貪贓枉法的黑料,便是有,永和帝也能給他壓下來。何況勳貴人家狀告靖南伯的,無非是些族中子弟侵占田土、飛揚跋扈的小事。永和帝更不放在心上了。

唯一讓人感到不安的是,章太後與章首輔齊齊蟄伏,並沒有架橋撥火的意思,讓帝黨與華陽黨都十分的不解。要知道黨爭時期,無事都要掀起三分浪,現有事了,怎底他們倒安靜了下來?

其實章首輔並不是幡然醒悟,而是近來蔡儀正不依不饒,而康良侯則裝作萬事不知,直接裝死。一個蔡儀鬧別扭事小,然而蔡儀的飛來橫禍,太後黨的眾人,多少有些不滿。蔡儀對章士閣已然節節退讓,不想章士閣竟得寸進尺。眾人恭維章士閣全因懼怕章首輔,可不是把個小年輕放在眼裏。

因此,近來後黨之中,頗有些不和諧的聲音,讓章首輔無暇他顧。再則,章首輔之所以與康良侯交好,無非因其執掌朔方,在朝中頗有話語權。但倘或靖南伯能讓五軍與京衛崛起,朝廷不再那般依賴九邊幾個將領,又當如何呢?康良侯強勢時,章首輔須得謙讓三分;一旦九邊弱勢,就該康良侯有求於章首輔了。

能養出章士閣那般長孫,可見章首輔亦是個極為霸道的性子。徽州衛之事,章家理虧,然蔡儀的鬧騰,也讓章首輔十分不悅。次後惹的黨內不合,更讓章首輔暗自惱怒。誠心想給康良侯一個教訓,好讓他知曉朝中到底誰在當家。如此一來,永和帝明顯針對九邊的行動,他不但沒阻止,甚至隱隱在後頭有所助力。否則靖南伯的政令未必能如此順暢。

可見朝堂派係,分分合合,是沒個定數的。

至於章太後,她的想法更簡單。一來,她是楊家婦,大晉是楊家的江山,九邊強勢而中樞孱弱,熟讀史書的她很容易便能聯想到安史之亂。為了她的榮華富貴,為了天下的長治久安,她對靖南伯大開方便之門,甚至讓自己的人頻頻暗示梁安,讓其壓住永和帝的火氣,千萬別讓改製半途而廢。

二來,許多人並不知道,章太後的眼光到底有多遠,她走的每一步,到底從何時開始布局。每日對著鏡子,看見滿頭銀絲,她便知道自己真的老了。人老了,就要服老,此乃天經地義的道理。一個老太太,她是否能安享晚年,靠的唯有兒孫。

而老太太如今能依靠的兒孫在哪?放眼望去,庶子永和帝與她仇深似海,恨不能吃她的肉敲她的骨,落到永和帝手中,那可真是怎麼死都不知道。孫子呢?永和帝壓根沒給她生出來!

哥哥在不知不覺間,與她漸行漸遠,老太太端坐在慈寧宮,是真的覺得寂寞了,也再一次對未來產生了恐慌。永和帝不會放過她,華陽郡公更不會放過她,長樂是個扶不上牆的阿鬥,其它宗室晚輩絕不肯為她說一句話。算來算去,唯有此前下注的楊景澄,有那麼一絲可能,在她漸漸老去的時候,放她一條生路。

宦海沉浮,慈寧宮,亦是官場。章太後必須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哪怕是她杞人憂天,哪怕她到死永和帝也不能撼動她分毫,她也習慣性的備個後手。這個後手,便是楊景澄。

丁年貴與楊景澄形影不離,因此關於楊景澄的消息,章太後永遠是最快的。其實無需丁年貴的描述,看人看了一輩子的老太後,豈能不知楊景澄的脾性?要同一個人處好關係,並不能僅靠金錢權勢,最要緊的乃投其所好。

章太後給楊景澄的資源,盡數被他用作了救災。章太後不在乎那點小錢,她通過楊景澄的行為,看清了這孩子的本質。既他“心懷天下”,那她便“顧全大局”。維護靖南伯,恰恰是大局!

看完楊景澄家信的謄抄本,章太後在慈寧宮笑出聲來。她看人的眼光,一如既往的精準!攤開信紙,用極漂亮的簪花小楷寫道:“吾孫安好?祖母眼神愈發花了,待你回京之日,恐隻能見個人影,看不清麵容了。近來朝廷很不太平,蓋因靖南伯整治軍務,致使諸多公侯敵視於他。”章太後洋洋灑灑將靖南伯整治軍務的經過與意義清晰明了的闡述了一遍,末了,她總結道,“吾孫,靖南伯是個忠臣。他為了江山社稷,樹敵如此之廣,極易不得善終。你萬萬要保全他,勿使天下忠臣寒心!切記!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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