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眼神一亮!他可是早先就看好楊景澄的,近日永和帝對楊景澄的各種懷疑,叫他十分的不安。此刻聽到永和帝痛罵楊景澄糊塗,反倒大大鬆了口氣。糊塗好啊!罵晚輩才恨鐵不成鋼哩!

“真真是不顧大局!”永和帝接著怒罵道,“好好的一個世子,學的甚內宅婦人的手段?”給章士閣添堵有屁用!章士閣依靠的是章首輔!唯有動搖章首輔的根基,方能一勞永逸的解決你不對付的章士閣懂不懂!此事最不幹淨的不是章士閣,而是蔡儀。一旦做成大案,蔡儀丟官乃至落入詔獄,康良侯豈能善罷甘休?一個家族才幾個高官?蔡儀已然是出息的極致了!弄死了蔡儀,康良侯府便瘸了一隻腿,辦得好的話,足以讓康良侯府與章首輔結成死仇!

那是康良侯!是永和帝一直想收歸麾下卻不成的九邊大將!好端端的機會,卻讓楊景澄給放跑了,永和帝如何不惱?

“這孩子比不得華陽啊!”永和帝極為失望的歎息。如若是華陽在寧江衛指揮使的位置上,蔡儀恐怕已經押送入京了!

侍立在旁的陳方珠心裏冷哼一聲,既覺得華陽郡公能幹,何不立為太子,正兒八經的為朝廷分憂解難?嘴上罵著不能幹,內裏不定怎麼滿意呢!

陳方珠猜的沒錯,縱然永和帝被楊景澄的辦事能力氣了個腦殼疼,然此前的疑心卻一掃而空。再是內宅婦人手段,至少楊景澄表明了跟章家過不去的態度。朝堂上,最講究的是忠心,而非能力。隻要占了個“忠”字,隻要上頭的人覺著誰是“忠臣”,平步青雲不在話下。至於能幹不能幹的,不忠之人,再能幹,你敢用麼?

“還是太年輕了!”永和帝再次歎息。

梁安立刻湊上前道:“年輕不懂事是有的,聖上春秋鼎盛,慢慢教導便是。惱怒傷身,聖上權當看晚輩犯個傻,笑話笑話他就完了。”

近日朝中立太子的呼聲又起,眼看著華陽郡公的勢力越發壯大,永和帝心焦不已。有個手段稚嫩的儲君候選,無疑能緩解他的焦慮。且楊景澄亦是章太後看重的人,華陽未必幹的過他。

永和帝一麵憎恨嫡母,一麵又不得不承認嫡母的手段。這也是他極看重忠心的緣故,章太後與章首輔兄妹倒是鍾靈毓秀了,可他們向著自己麼?還不如愚笨些的好,至少不給自己找麻煩。

九月初八日,不獨是永和帝收到奏折的日子,亦是楊景澄元配文思雲的周年。這位倒黴催的元配,生前不受寵,死後亦無其它公侯元配的體麵。葬禮上娘家被誅,夫君孝期未滿,填房都已經快生孩子了。她的周年祭早被人忘去了爪哇國,瑞安公府一點動靜都沒有。

好在顏舜華是個細心的,文思雲再沒體麵,她依舊埋在瑞安公府的祖墳裏,家裏的小祠堂亦有她的牌位。一大清早,顏舜華便帶著東院大大小小的丫頭仆婦,並外頭請來的一般小尼姑,為文思雲辦了個簡單的法事。元配與填房號稱姐妹,文思雲娘家已無人,也唯有顏舜華這個做妹子的惦記了。

手持三炷香,顏舜華看著嫋嫋青煙直上,頗有些悵然。當日之事,楊景澄與她細細講過,她聽來聽去,都沒聽出文思雲有哪處違了婦道,可害死她的,恰恰是女孩兒們從小聽到大的三從四德。

明明說好的夫敬妻賢,明明說好的隻消遵了《女誡》,即可“庶有補益,裨助汝身”。但果真卑弱柔順了,又有甚好下場?想到此處,顏舜華腦海裏閃過一個著團領衫、織繡團鳳紋;髻頂中戴金鳳、綴金玉鈿花的身影。她白發蒼蒼,目光卻炯炯有神。隻端坐在高台,便有無匹的氣勢!

她從未守過三從四德,為人妻時,竭力打壓侍妾,她就是後院裏的王;為人嫡母時,也未曾“夫死從子”,把庶子牢牢捏在手心,四十年了,庶子都沒翻出她的五指山。

她受朝臣叩拜、享萬人敬仰。活著的時候,無人敢掠其鋒芒;待將來百年,想必亦是舉國痛哀,甚百日周年,皆寫進了朝廷典籍,絕無人敢忘。

生女當如是!

線香穩穩插進了香爐,顏舜華看著文思雲的牌位,無聲道:謙讓溫和不過是場騙局。女子存世就是要爭!因為,不爭,會死。

。您提供大神瀟湘碧影的萬萬沒想到準太子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