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景澄有些嫌棄的掃了眼天井,側頭問丁年貴:“就這點子地方,我怎麼習武?”
丁年貴道:“後頭有空地有園子,世子放心吧。時候不早,您要不先上樓休息?橫豎天黑了看不清,我明日再帶您四處逛逛。”
“也好。”楊景澄道,“我們午間靠岸,又去聚昌閣赴了宴,你們哥幾個都不曾吃飯的,現我已經到家,你們該換班的換班,該吃飯的吃飯。”
丁年貴冷笑一聲:“看了半日戲,興頭的連本分都忘了,還吃甚飯,餓死是正經!”
下半晌當班的四個侍衛齊齊心頭一跳。別看丁年貴平日裏嬉皮笑臉的,實則家法極嚴。手下犯錯的不消說,自然少不得責罰,同時還實行連坐製,即一人犯錯全隊牽連。今日張發財被個女人偷襲,實屬不該。如此吊兒郎當,若杜玉娘當時衝的是楊景澄,豈不是已然得手?即便楊景澄亦是習武之人,未必會傷筋動骨,卻亦是他們做侍衛的失職。
跟著楊景澄後,他們過的頗為安逸,以至於放鬆了警惕。按著丁年貴的性子,今日尋著了機會,必下狠手整治,好讓他們繃緊了皮。恰撞在槍口上的張發財幾個在心底不住哀嚎,還以為頭兒忘了,沒想到在這兒等著呢!
“世子,石英姑娘來接您了,您且上樓吧。”丁年貴催促著楊景澄,隻因他知道楊景澄最是個心軟不過的人,詔獄裏的囚犯他都要拽著華陽郡公的袖子求情,朝夕相對的侍衛挨罰,他少不得回護一二。丁年貴不想聽他囉嗦,恨不得石英立刻把人帶走。
楊景澄卻是察覺到了什麼,故意問道:“怎麼?你不跟著我上樓?”
丁年貴道:“我有點事,半個時辰後回來。許平安會跟著您的。”
一直墜在後頭的杜玉娘嗤笑出聲:“那位哥兒,你是怕黑麼?還非得讓人陪著,要不我抱你上樓?”
楊景澄笑了兩聲,對石英道:“你去安頓一下那個姑娘,我回頭再同你說話。”
石英撅了噘嘴:“您怎麼又帶姑娘回來呀。”
“她與你們不一樣,別廢話,且帶她去歇著,乖。”楊景澄三言兩語打發了石英,又扭頭對丁年貴歎道,“你下手輕點,我缺人使呢。”
他不提還好,一提張發財等人差點給他跪下了!時下的大家長,哪個不是外人越勸打的越凶。今晚他們怕是難逃一劫了。
丁年貴沒說話,板著臉把楊景澄往屋裏推。許平安趕忙拿過來了個燈籠,笑眯眯的對楊景澄道:“樓梯在堂屋壁板後頭,黑燈瞎火的,我點燈送世子上樓。”
楊景澄無法,隻得跟著許平安往二樓走去。樓梯間果然漆黑一片,唯有許平安的燈籠照出了兩尺見方的□□。□□很陡,楊景澄略有些不慣,但很快爬上了二樓。青黛正守在樓梯口,手裏亦提了個小燈籠,見了楊景澄便順手推開房間門,引他進去。
門吱呀一聲關上,許平安走到了欄杆前,朝丁年貴打了個手勢。丁年貴點了點頭,對張發財幾個沉聲道:“跟我來。”
張發財連連深呼吸幾口,老老實實的跟在丁年貴身後,走出了二進的天井。南方的宅院不比北方的橫平豎直,又是晚上看不分明,七拐八扭的,他們竟不知道被帶去了哪裏。
夜風呼嘯,廊下的燈籠被吹的左搖右晃,庭院裏的樹葉嘩嘩作響。不知走了多久,丁年貴的腳步停住,張發財等人也跟著停在了原地。
丁年貴緩緩的轉過了身,風揚起了他的衣袍,在黑夜裏猶如鬼魅。張發財咽了咽口水,主動道:“檔頭,屬下知錯,甘願領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