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媽媽的臉色已經黑的如同鍋底了,又猛的回過了神,瞥了眼顏舜華的肚子,忙不迭的勸慰道:“那些都是娼門賤籍,上不得台盤的,姑娘不必與她們計較。再得寵,與咱們也不相幹。”
顏舜華冷笑:“媽媽想的倒美!安永郡王世子的小妾亦是奴婢出身,一招懷孕,直接上表朝廷冊封側夫人!將來郡王世子那處誰當家還不一定呢!正室又如何?我又沒個娘家,與瘦馬有甚區別?”
“因此!”顏舜華十分嚴肅認真的道,“我總要抬舉一個人,將來叫他們互相轄製,我坐山觀虎鬥、穩坐釣魚台,有甚不好?到時候管她們鬥成烏眼雞,我隻把孩子都攏到跟前,便是我年老色衰之時,又有何懼?”
吳媽媽震驚的張大了嘴。
“欣兒說來也無甚稀奇,不過仗著跟得早些,有幾分臉麵。”顏舜華淡淡的道,“不過在後宅裏,跟得早未必是好事。”
內宅女子以色侍人,跟的早自然老的早,沒幾年失了寵,便是獨守空房一世的結局。當然,公侯府邸的姨娘,無論如何也好過做一輩子的奴婢,再不濟還能有兩個小丫頭伺候並每月幾兩銀子的月錢,於丫頭們而言算是最好的去處了。
吳媽媽看著色色想的周到的顏舜華,不由驚覺自己親手養大的姑娘已然有了幾分當家主母的氣度。昔年齊家亦有二妾,在顧老太太跟前皆低眉順目,到死都沒敢生出個幺蛾子。再想想一向老實的葉欣兒,她往日的警惕消了許多,不為葉欣兒,而是為自家姑娘心裏明白。
“姑娘長大了。”吳媽媽幹枯的手撫上顏舜華的臉頰,“長大了,媽媽就放心了。”
顏舜華微笑:“世子素來懂禮,媽媽不必杞人憂天。”
吳媽媽輕歎一聲,若能讓她選,她寧願顏舜華嫁個尋常些的人家,夫妻恩愛、一心一意、白頭到老。如今富貴無邊,卻是姬妾無窮。雖看著叫人豔羨,依舊意難平。
顏舜華在此道上反比年長的吳媽媽更想得開,世情如此,王孫公子就沒有不納妾的,再講門當戶對,她外公與小舅難道沒有妾?既然都得有,還不如要個富貴體麵,至少日子過的舒坦。何況,方才她的話,乃用來安撫吳媽媽與白鷺黃鶯,並非她真心。楊景澄那般丈夫,豈是尋常公子可比?漫說他從未拈花惹草,便是風流浪蕩也比旁人溫柔體貼些,著實是個好相處的人。女兒家一生不由己,有些事還是別太貪心的好。
說通了吳媽媽,顏舜華了卻了樁心事。楊景澄在家時沒少同她念叨禦下之道,她亦牢牢記在心裏。畢竟公府人多事雜,比不得齊府小門小戶,沒有那麼多錯綜複雜的關係。若貼身伺候的幾個人都理不順,日後恐怕麻煩不盡。因此,顏舜華又拉住白鷺黃鶯說了好些貼心話,隻把吳媽媽三個哄了個心花怒放,方把她們打發出去耍,換了葉欣兒進來。
與葉欣兒打交道,又有不同。顏舜華見了她,反輕鬆了幾分:“不怕你笑話,我那媽媽不曾讀書識字,一輩子家長裏短的,無甚見識,她平時若有什麼不當之處,你千萬別同她計較。”
葉欣兒抿嘴笑了笑,卻沒接這茬,而是直接問道:“奶奶下半晌時,在馬車上想吩咐我做什麼事?”
顏舜華眉毛一挑:“要命的事,你怕不怕?”
葉欣兒無奈的道:“有些事,怕不怕都是要命的。”
顏舜華沉默了一小會兒,問:“外頭的事你知道多少?”
葉欣兒爽快的道:“跟奶奶差不多吧,我表哥有給我寫信。”
顏舜華心道果然!
“錦衣衛的我不清楚。”葉欣兒道,“奶奶不尋我,我也要找機會同您說的。您身份尊貴,又懷著孩子,行動都招人眼。日後傳話跑腿的活兒,隻管吩咐我便是。橫豎我一個丫頭,不顯山不露水的,來回傳話乃本分,那起子人恐怕沒那麼多閑工夫盯著丫頭們。何況……”葉欣兒頓了頓,才道,“我是寵妾,奶奶該防著我的,使我去辦的定然不是要緊事。我們反其道而行之,便是我一日照三頓去華陽郡公府給梅夫人送東西,也難叫人起疑。”
鬱悶了一整日的顏舜華終於暢快的笑出了聲來,她用力的握住了葉欣兒的手,鄭重的道:“欣兒,謝謝你。”
“奶奶客氣了。”葉欣兒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我一生榮辱皆係於奶奶與世子,豈敢不盡心竭力?”
顏舜華握著葉欣兒的手緊了緊,眼眸裏帶上了幾分複雜的情緒。良久,她輕聲說了句:“對不起。”想利用你,又不願把他讓給你。
葉欣兒愣了許久,方想明白顏舜華在說什麼。世間太多事,誰也沒得選。能選的唯有……給自己留下些許體麵與尊嚴。
抬頭,直視對方的眼,葉欣兒的嘴角勾勒出了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而後用同樣輕的語調說道:“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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