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兒啊——我苦命的兒啊——你怎麼舍了你老子娘蹬腿去了啊!”火把照耀的平地上,婦人淒厲的哭喊響徹雲霄。旁邊有幾個妯娌作陪,男人則三三兩兩的圍在旁邊沉默著。族長顏宜春站在中央,呆愣愣的看著老婆懷裏的長孫,好似丟了魂魄一般。
除卻族長顏宜春一家,整個平地上散落了十好幾個傷勢頗重之人。鄉間沒有大夫,隻好用些土法胡亂治療,不知能有幾人熬過。楊景澄輕不可聞的歎了口氣,得虧他當機立斷的衝散了械鬥,不然顏家可不止當場死這麼一個兩個了。
幾十年的老鄰居柯貴用用手背拍著左手心,氣急敗壞的在旁數落:“看看你們!看看你們!啊!旁人不欺你,自家倒殺成了烏眼雞!我見過同別村爭水械鬥的,可沒見過自家殺這般狠的!”
“呸!”甘橋家的適時插嘴罵道,“糊塗油蒙了心的狗東西,不識好歹的賤胚子,世子爺好心好意請你們吃肉,你們偏挑今日鬥毆!給臉不要臉了不是?”說著隨便逮了個人抬腳便踹,“我叫你們浪費我養的豬,我踢死你們!我踢的你斷子絕孫!”
“嗷——”被一腳踹個正著的顏德虎慘叫一聲,卻是又被甘橋家的狠狠補了一腳:“你有臉叫!?”甘橋家的恨的牙根癢癢,她一年到頭伺候那幾頭豬容易麼?自家主子吃自是沒二話,偏便宜了外人,更可氣的是外人竟不領情,這廂殺豬,那廂打架,看不起誰呢這是?於是甘橋家的越想越氣,又是一記無影腿,直接擊中了顏德虎的子孫根!
“啊啊啊啊啊——”顏德虎淒厲的慘叫瞬間蓋過了顏道興家的哭兒子的聲響,聽得現場男人們恨不得以手捂襠。誰知道甘橋家的竟是沒完,就在眾人同情顏德虎的時刻,她捋著顏家六房倒地的男丁,一腳一個,頓時慘叫聲此起彼伏,連成一片。
楊景澄當即捂臉,馬健幾個長隨忍笑忍的雙肩直抖。當年要賣顏舜華的,可不正是六房一脈?好家夥,甘橋家的給主母報仇來了!見自家男人被踩,他們的婆娘不樂意了。四五個婦人一麵往這邊衝,一麵叫罵:“賤人!膽敢踹我漢子,有種別跑,老娘弄死你!”
甘橋家的手腳麻利至極,見有人要圍攻她,撒腿就往回跑,一口氣跑到楊景澄背後,方轉頭跳腳大罵:“沒誌氣的□□浪聲!挖瞎顏德龍眼睛的可不是我!你有本事剁了顏宜春全家,我敬你是條漢子!”
顏宜春家的尖利的叫:“我家的事,你挑唆個甚?”
甘橋家的毫不示弱的叉腰罵:“我打不識好歹浪費我家豬肉的傻□□關你屁事!沒良心的混賬黃子,賊狗入出來的雜種,浪費東西,老天一道雷劈死你!”
“轟!!!”甘橋家的話音未落,天空猛的一個炸雷,雪亮的銀叉展開,從東到西,覆蓋四野。及至電光消散,隆隆雷聲未絕。
場中哭喊咒罵戛然而止,全場噤若寒蟬。
甘橋家的:“……”
楊景澄:“……”這可是真巧了!
不知過了多久,雷聲漸歇,天空又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楊景澄見眾人安靜下來,環視一周道:“你們顏家事,我外姓人不便管。隻是一家子骨肉,不必你死我活。若有事商議,且去祠堂坐著慢慢談吧。”說畢,轉身便要走。
顏宜春回過神來,三兩步趕上前,噗通跪在楊景澄腳邊,哭喊著道:“世子爺!世子爺!您是衙裏當官的,您要替我家主持公道啊!”
楊景澄淡淡的道:“家族鬥毆,不歸我們錦衣衛管。”說畢,不論顏宜春如何嚎哭,帶著自家人抬腳回了院子。院裏依舊肉香四溢,楊景澄被鬧了一場沒了胃口,遂吩咐道:“柯貴,你叫人拿碗來,一人一碗把肉分了。不用管甚老弱男女,就按人頭分,奶娃娃也算人頭。別讓我聽見掰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