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氣的在於,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連秦嬤嬤並丫頭們都知道那天晚上的故事,京城相熟的人家,焉能有不清楚的?倘或她是楊景澄,隻怕要大肆宣揚,好叫旁人好生笑話笑話章家上趕著嫁外孫女,可惜人家瞧不上!恁的丟人!
好在隻是個丟麵子的小事,譚夫人氣了個倒仰,大致弄清楚前因後果的章首輔倒沒太放在心上。隻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把人撒出去嚴查,以免漏了他不知道的內情,再鬧出事端,平白叫人恥笑。
章首輔心胸在朝堂,並不覺得是大事,可一輩子在內宅打轉的章夫人可就不這麼認為了!太陽西斜,楊景澄兄弟吃酒回來,在正院裏告訴了她今日靖南伯夫人做媒之事,直把她氣的手都在哆嗦。喵喵尒説
偏偏樓英與楊景澄不同,楊景澄是她兒子,當娘的要左右兒子的婚事天經地義;樓英卻是樓家的當家,再是依附姨母居住,從禮法上來講,姨母管不到他一個成丁的頭上。
樓英願請章夫人主持,是尊重姨母;可樓英要自己做主,亦是理所當然,旁人挑不出一個字的理。章夫人萬沒料到親手養大的外甥竟倒向了楊景澄,再沒把她個姨母放在眼裏,險些叫慪出一口老血來!
她連連深呼吸了幾口氣,咬著後槽牙,麵目猙獰的道:“很好,英哥兒這是長大了!翅膀硬了啊!”
靖南伯當眾許了樓英的前程,隻要不是他樓英牽扯進甚十惡不赦的大罪,便是鐵板釘釘了。所謂手裏有糧、心中不慌。不必再依附章夫人生存的樓英,舉止當即從容了許多。他平靜的對章夫人行了一禮:“外甥成婚後,必令妻子孝敬姨母,不負姨母的養育之恩。”
章夫人冷笑:“我擔不起。”她從未把樓英兄妹放在眼裏,說話自然比對楊景澄更不客氣些。樓英也不辯解,隨章夫人出氣。不論怎麼說,當年若沒有章家去接,他們兄妹早已不知生死。且不論養育不養育的,單說當年的救命之恩,便是被章夫人罵幾句,也沒什麼。
至於樓蘭,雖有章夫人刻意縱容之故,然他身為兄長,亦有未盡教導之責。樓英從來秉性正直,樓蘭的短處他不願過多的推諉旁人,隻怨自己懂事太晚,誤了妹妹。
婚事已當眾定下,章夫人再不高興也得捏著鼻子認。隻是心裏到底記恨上了,暗道:你一個男人家有本事自己找媳婦,我且看你有沒有本事自己找妹夫!當即打定主意,再不管樓蘭的婚事,要她老死在家中最好!
今日章夫人的火力皆集中在樓英身上,楊景澄倒是沒挨著。兄弟兩個退出正屋,各自回房。樓英回去脫了見客的大衣裳,又換了身青色的家常道袍,往樓蘭屋裏去。
樓蘭叫樓英關在房裏,短短幾日,消瘦了一大圈。尤其是連翹呼喇巴的沒了人影,碧雲又不合她的心意,李青家的更是個沒嘴的葫蘆,她跟前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更悶的難受。楊景澄定親之事,在她心中煎熬,日日依窗而泣,好不可憐。
樓英進門便看到此番景象,輕輕歎了口氣,溫柔的摸了摸妹妹的頭,勉強擠出個笑道:“妹妹今日可好?”
樓蘭撇過臉去,不理他。
碧雲怯生生的道:“姑娘說鎮日裏悶的很,要不把青黛換回來吧。”
“不要!”樓蘭大聲喊道,“我上回叫她,她都不理我,她早背了主,叫她做什麼!?”原來自打青黛走後,樓蘭便覺得處處不便。先前還梗著脖子不肯回頭,次後實在不順心,那日又剛好遇到青黛,扭扭捏捏的問了句“在東院慣不慣?要不要回來?”的話,哪知青黛直接以“未回世子,不敢應承”為由,果斷拒絕了。
樓蘭覺著大失了顏麵,屋裏再不許提青黛二字。也就是碧雲實在看樓蘭消瘦的厲害,今日才奓著膽子說了一句。見樓蘭發火,趕忙閉嘴了。
樓英苦笑,青黛又不傻,楊景澄何等溫柔體貼,如今府裏的丫頭個個都想往東院裏鑽,已當了大丫頭的青黛豈肯回來。便是強逼她回來,日後隻怕也不用心,何必呢?
樓蘭最不想提青黛,直接岔開話問:“連翹呢?她怎麼也不回來了?難道她回東院了?”
樓英臉上的神色立刻淡了幾分,冷冷的道:“連翹死了。”
“啊!?”碧雲忍不住驚叫出聲。
樓英提起引著樓蘭送荷包的連翹就恨的咬牙切齒,當即冷冷的看向碧雲:“但凡教唆主子不學好的,皆無好下場。你好自為之。”
碧雲身子一顫,低低應了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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