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陽郡公從大朝會上一直緊繃的神經,此刻才慢慢放鬆下來。總算,宗室裏還?有明白人。疲倦的臉上扯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輕聲道:“浮財皆交上去吧,聖上此刻……也不容易。錢不湊手了與我說。”又看承澤侯,“你也是。你家雖然人口少,可支係卻多。少了四?姑母的莊子,隻怕周轉不開。”

承澤侯往日隻知道華陽郡公十分嚴厲,不想他待宗親倒是心軟。搖頭笑道:“錢多便多花些,錢少便少花些。何況您想給,她也不好意思收。”

承澤侯夫人在裏間聽了個分明,華陽郡公一番話說的她心酸不已。若非事出有因,誰願叫親戚記恨?分明是自家父親惹禍,倒要旁人低三下四?的賠情。

聽到華陽郡公總惦記著送她莊子,她再忍不住,隔著壁板道:“不過?一年少裁兩件衣裳,少打兩副首飾,有甚要緊?安哥兒你休瞧不起我,也休瞧不起他。俗話說,好男不吃分家飯,好女不穿嫁時衣。待來日,我家定掙幾個莊子出來,再戴滿頭珠翠,那才叫體麵!”

男人說話,哪有女子插言的理?方才青田郡公夫人的怒罵已叫男人們不滿,此刻又聽承澤侯夫人高談闊論,容西郡王再也忍不住,怒喝道:“閉嘴!宗親們議事,你個姑娘家胡亂插話,成何體統!”

華陽郡公此刻卻真的笑了:“我看四?姑母說的很有道理。”

眾宗親紛紛張大了嘴,一臉的難以置信。華陽郡公居然替沒規矩的女子說話,啊,不對,華陽這廝居然會笑!

唯有楊景澄撫掌讚道:“四?姑母果?然女中豪傑!好一句好男不吃分家飯,好女不穿嫁時衣。侄兒記住了!”

安永郡王抽抽嘴角,世人都道他?行事荒誕乖張,哪知趕上華陽與楊景澄這哥倆,隻覺得自愧不如!承澤侯暗暗的給楊景澄豎起了個大拇指,算他?沒看錯這小子!確實值得結交!

看著眾人的表情,華陽剛展露的笑顏又收了回去。也不知道這起子被章太後打的不敢出聲的大老爺們,是怎麼有臉在女人跟前?耀武揚威的。難道方才承澤侯夫人說的有錯麼?一個個躺在祖宗打下的基業上遊手好閑、屍位素餐,還?不如個女子有誌氣,充甚好漢?議事時,聽不見旁人言語裏的道理,隻顧看身份男女……

華陽郡公垂下眼眸,不如章家多矣。不過?楊景澄能跳出來替他姑姑說話,宗室裏也不算全軍覆沒了。伸手拍了拍楊景澄的肩:“衙門裏正忙的腳打後腦勺,你同我回去吧。”

又對李紀桐道,“你舅舅是個沒長腦的,這幾日京裏亂的很,五城兵馬司那處你看緊了。休說你身上沒官職,侯爵亦領朝廷俸祿。所謂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倘或街麵上出了事,我唯你是問!”

李紀桐頭皮一緊,趕忙應了。按說華陽郡公管不到他頭上,可誰讓華陽郡公現是準太子呢?對著楊景澄他?還?敢擺三分姑父的款兒,對上華陽?沒倒過?來管他?叫爺就不錯了!現有華陽郡公的親口吩咐,李紀桐是嶽父的喪事也不管了,親戚也不招待了,給眾長輩大小舅子行了一圈的禮,火燒屁股似的衝出大門,往兵馬司的衙門去了。

眾宗室當著華陽郡公的麵,哪敢挑他?的不是。一個個忙不迭的把華陽郡公恭送出門,才各自鬆了口氣,接著為已故青田郡公的喪事忙了起來。可惜他?現已被奪爵,規製下降了好幾等,又因他?害的聖上今日大朝上節節敗退,鬧的帝黨的官員們心裏把他?罵成了臭狗肉,亦不肯親自前來吊唁。堂堂梁王三子的喪儀,到頭來隻有些親族進進出出,好不蕭條。

華陽郡公騎著馬,一路沉默的回到了北鎮撫司衙門。踏進正廳時忽頓住腳步,回身對跟在後頭的楊景澄道:“記住你今日的話。”

楊景澄怔了怔:“好男不吃分家飯?”

華陽郡公笑了笑,在楊景澄肩上重重拍了兩下:“休叫我失望!”

不知為何,楊景澄隻覺得千斤重擔猛的壓到了身上,叫他喘不過?氣來。良久,才對華陽郡公低頭拱手道:“是!”

作者有話要說:有讀者提議能否有一更提前到中午更,我覺得也無所謂。所以明天開始,第一章中午12點,第二章下午17點。

。您提供大神瀟湘碧影的萬萬沒想到準太子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