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置好要犯,楊景澄悠哉悠哉的往外走。秦永望挖的坑連苗祁等人看的出來,他自然也心如明鏡。沒見他為著葉欣兒能在家中立威,花了多少心思麼?尋常瑣事也就罷了,既是要犯,倘或他為上官,恨不得事無巨細的講清楚,生怕手下誤了事。哪有三兩句含糊話交代給下屬就撂開手的?逗誰耍呢!?是以他壓根不打算開審,隻看好了人,要殺要剮,隨上頭折騰。

不過,就如苗祁無法抗命一般,秦永望親交代下來的活兒,他也是不能不幹的。隻是審案嘛,也沒誰規定非得從刑訊逼供開始。一間間的囚籠從身邊掠過,忽然,他似感受到了什麼,腳步猛的頓住,朝左側望去。

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進入了視線,楊景澄輕笑,原來是文正清的元配裴氏。

裴氏的雙眼登時射出怨毒的光芒,文正清與長子文思敏在刑訊中相繼而亡,次子和幼子也是渾身重傷奄奄一息。她每日聽著間壁傳來的哭喊心如刀絞,卻無可奈何。一切的一切,皆是眼前之人所致!她早知女兒所托非人,卻不曾想這人害死了她女兒,還要害死她全家!

文正清案牽扯甚大,始作俑者的楊景澄並不敢過於關注,以免牽連自身,是以並不太清楚文家現狀。不過詔獄這等地界兒,進來了能囫圇出去的屈指可數。眼下裴氏能精神奕奕的瞪他,反倒叫他很是意外。這裏沒有心慈手軟的主官,留著裴氏,大概有別的處置?楊景澄懶的猜,更懶的多理會這狠毒婦人,調頭徑直走人。

“你不得好死!”淒厲的叫聲在身後響起,裴氏尖銳的詛咒,“你不得好死,你斷子絕孫,你們全家都斷子絕孫!!”

此言一出,左近的空氣瞬間凝固!跟在楊景澄身邊的錦衣衛們隻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竄起,直衝腦門!幾個膽小的開始腿軟,兩腳哆嗦的已然穩不住身形。在場所有人恨不得當即撞牆,把方才聽見的話忘個一幹二淨!在本朝咒宗室段子絕孫,這女人是想拉著大家夥兒不得好死麼!?

楊景澄停下腳步,轉身道:“你想九族皆亡,就盡管罵。到時行刑前,我必把你的言行一五一十的告知你家親族,叫他們死個明白!”說畢,喝令獄卒,“還不堵了她的嘴!”

被裴氏一聲咒罵嚇傻的獄卒趕緊招呼人開了鎖,七手八腳的把不住叫罵的裴氏製住。心裏暗想,回頭便把這婆子弄死,省的牽連他人!

先前在外把楊景澄請回來、之後一直跟在他身邊跑前跑後的小旗嚴伍小心翼翼的道:“千戶,這……如何處置?”

楊景澄心頭火起,鐵青著臉道:“使個人去打聽裴氏的父母是何許人,養出這般女兒,想必父母也不是甚良善之輩!”說畢,猶不解恨,再次吩咐,“她兩個兒子若活著,拖出來當著她麵給我活活打死!”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婦,罵他也罷了,居然當眾咒罵他家斷子絕孫,稍有不慎便是血流成河的慘案!雖說文家出了個文正清,可誰家沒幾個敗類?九族中的眾人何其無辜?現唯有把矛頭指向裴氏父母兒子,盡可能的保全人命。隻他人輕言微,不知這招有沒有效了。

很快,空氣裏彌漫起了烤肉的焦香與淒厲的慘叫。看守文思訥兄弟的獄卒手腳麻利的動用了烙鐵。被堵了嘴的裴氏奮力的掙紮,喉嚨裏發出不明意義的聲響。本就被打的迷迷糊糊的文思訥兄弟,此刻又遭重刑,當真生不如死。然他們落在了刑訊老手的手裏,想死又豈是容易的事?他們有的是手段拖上十天半月,能把人折磨的下輩子寧願投胎做畜牲!

小廝龜甲朝後吐了口唾沫,紅著眼道:“世子,我看他們家想謀反!我們告訴公爺去!”

“閉嘴!”楊景澄嗬斥,“沒你的事,一邊呆著去!”

龜甲登時被嚇的不敢說話,默默低頭立在了牆角。楊景澄又想了想,低聲對嚴伍道:“你去叮囑這些人,今日的事不許亂說。按住了他們,悄悄報與千戶知道便是了。”

嚴伍忙不迭的應了,身旁幾個錦衣衛紛紛暗道,誰活的不耐煩了四處傳這些?俗話說缺什麼想什麼,他們大晉朝的皇帝老子都過繼三回了,這樣犯大忌諱的話,誰傳誰死全家!

真是不出門闖蕩,不知人能蠢到什麼地步。楊景澄輕輕吐出口濁氣,整了整衣裳,繼續往前走。龜甲快步跟上,小聲道:“世子,裏頭汙糟的很,事辦完了,咱們快出去吧。”

楊景澄沒好氣的看著自家的小廝道:“誰告訴你辦完了?”

龜甲奇道:“還有甚?”

“自然是去會會禮部侍郎張大人了!”說畢,楊景澄頭也不回的朝關押張繼臣的監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