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出了大門,眾人紛紛讚楊景澄有氣派。其中一個名喚苗祁的百戶道:“往日不知受了那廝多少鳥氣,今日全靠世子替我們找回了場子!兄弟們著實感激不盡。”

楊景澄笑著擺擺手:“既是一所的兄弟,何須見外?不過他畢竟是你們的上官,將來見了他,也別失了禮數才好。”

苗祁忙道:“卑職省得。”

楊景澄笑道:“你我皆是自己人,我看日後休那般生疏,不必自稱卑職。我初來乍到,許多事物不通,往後還請諸位多多擔待。”

眾人又是一番寒暄謙讓,因有共同的敵人,幾句話功夫,楊景澄已與百戶們熟絡了起來。行至路口,楊景澄與百戶們道別,跨上自己的駿馬往家中而去。

苗祁看著楊景澄遠去的背影,捅了捅周澤冰的腰,低聲道:“世子倒是平易近人,肯與我等粗人說話。”

周澤冰哭笑不得:“倘或他與那些老學究一般看不上我等,何苦來北鎮撫司衙門給自己添堵?”

苗祁訕笑了兩聲:“你說的有理。”又羨慕的對周澤冰道,“今日我見你與世子說了半日的話,你們可是有交情?”

“百戶大人說笑了。”周澤冰道,“我是哪個牌麵上的人?不過是前次郡公不得閑,叫我領著世子去看了回審訊。實不相瞞,我今日方正緊搭上的線。”

另一個百戶黎慶道:“你今日硬搶過去的點翠簪子,該不會送給了世子吧?”

周澤冰也不否認,爽快的道:“世子出身大家,精巧些的東西容易討他喜歡。”

苗祁往周澤冰胸口捶了一拳,笑罵道:“就你機靈,怪道前日能入郡公的法眼,比我們兄弟強。日後發達了,千萬別忘了兄弟們。”

周澤冰連道不敢。錦衣衛乃世襲製,百戶千戶的皆是人家祖上打下的基業,隻得襲總旗的他天生比別人矮一截,便是時常鑽營,也不知道爬到猴年馬月去。好在郡公使喚過他幾回,在所裏有些臉麵,萬不敢在百戶跟前拿大。正因彼此謙讓,兩邊倒相處的不錯。今日發了財又氣到了郭興業,可謂雙喜臨門,一行人熱熱鬧鬧的往酒樓裏去了。

今日下半晌出了點子太陽,街上比往日熱鬧了幾分,楊景澄的馬跑不起來,隻得任憑老馬識途,慢悠悠的朝家裏走。午後的太陽曬在身上暖洋洋的,街邊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好一派人間煙火景象。看著繁華的街道,楊景澄不由想,京城之外的地方,依舊是此般盛世麼?

忽然,楊景澄眼角的餘光瞥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人群裏頭急忙趕路的人不是樓英是哪個?最奇怪的是,樓英身形快如閃電,在他一愣神的功夫,已跑出了老遠。

楊景澄當機立斷,一拉馬韁道:“我瞧樓英遇著事兒了,你們同我追過去!”

幾個坐在馬背上曬太陽的小廝立刻精神一振,在街頭扯開嗓子大嚷:“瑞安公府世子出行,前方人馬速速避讓!”

路上慢悠悠逛著街的行人抬眼一瞧,隻見前頭一個公子哥兒騎著高頭大馬往這邊趕來,頓時作鳥獸散。識時務乃京城百姓的生存之道,但凡遇著了衣著華貴的公子少爺,甭管誰家的,先躲遠了再說。

然而人群散開畢竟需要時間,待楊景澄策馬追去時,混在人群裏的樓英早沒了蹤影。想著樓英一個人沒帶,獨自在街上亂跑,楊景澄十分不放心,先命龜甲回家報信,自己則帶著其餘的三個小廝朝記憶中的方向追去。

今日街上的人實在太多,便是有小廝叫嚷著開道,楊景澄也屢屢受阻。勉強跟到了城門口,依然沒找到樓英的身影。這時,忽聽一個閑漢道:“方才那人果真是拐子?”

另一個閑漢點頭:“抱著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撒腿便跑,十成十是拐子!”

“嘶,那後頭追的公子怕不是小娃娃家的親長!”那閑漢啜著牙花子道,“在皇城腳下當著家人的麵搶孩子,這賊人好生張狂!”

楊景澄心念一動,忙駐足問閑漢:“你說的那人往哪處去了?”

閑漢見了高頭大馬,嚇的退了好幾步,瑟縮著指了個方向,掉頭跑了。

楊景澄無心理會閑漢,帶人出了城門,沿著土路疾馳而去。到了空曠的城外,人腳再比不得馬腳,不到半刻鍾,楊景澄便看到了還在跑動的樓英,忙追上去問:“你作甚?”

樓英見了楊景澄很是意外,氣喘籲籲的喊道:“有拐子!我親眼看到他們搶了個娃娃!”

楊景澄還想問,突聽前方一陣吆喝,道路兩邊猛的殺出了十幾號人,一個個手持長刀,將他們圍了個嚴嚴實實。

為首一人滿臉橫肉,捏著啪啪作響的拳頭,露出了一個獰笑:“我原想著抱個金娃娃賣錢,不曾想這金娃娃竟是帶財,一口氣來了好幾隻肥羊。兄弟們,給我上,宰了這幾隻肥羊,今冬好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