罰 第四十六章:離失的父
[離失的父]
4月中旬,路飛去了梅利市,波雅陪他一起。
本來山治也想一起去的,但是路飛不讓,山治要是走了,這邊出了問題就沒人頂了,他必須留下,因為局勢開始有了細微的變化了,大的戰役隨時都會爆發。山治留下了,其他人也都沒有走。
他和卓洛在電話裏談戰局的時候,卓洛也說可能要打了,相持階段頂多能拖到5月中,兩方都在動員中,第一場戰役必是硬仗。卓洛對山治說,你不要出手好嗎?就這一次。
山治知道卓洛的意思,南北兩岸都一樣,不管誰在這次戰役中受到了影響,都將是非常致命的。
“不可以,我一定會行動,但是……我會換一種方式。”
這是山治的回答。卓洛已經滿意了,他也沒有問山治的方式是什麼,因為還沒有到戰役的前一天。
山治能感覺到自己的神經在漸漸繃緊,每次戰役之前他又有這種感覺,那是一種預知一樣的感覺,讓他知道寧靜什麼時候會打破。但是喬巴卻隻認為那是他需要休息和檢查身體的信號。
病情穩定。這個診斷結果在現在就已經能讓喬巴滿意了,他知道山治不是個聽話的好病人,所以他必須成為更好的醫生。
但其實醫生和病人的關係很複雜,尤其當一個醫生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沒法救活一個人的時候,那個時候,雙方的關係甚至可以被稱作恩怨的。好在山治的病還沒嚴重到要和喬巴談論恩怨的問題,而另一個人就不一樣了,他已經到了那個時候了,隻不過他不願意責備任何人,他這一生中做的最少的一件事就是責備他人,那是一種偉大的習慣。
4月26日,愛德華•紐蓋特病危。
26號下午4點多鍾的時候,馬爾科接到了莫比迪克的電報,他馬上把十六個縱隊長召集到一起開秘密會議,通知了這件事並且要求所有人保密,最後,馬爾科決定一個人回莫比迪克一趟。下午5點,馬爾科隻向自己的副官交待了一聲說要出去一下就走了,除了隊長們沒有人知道他要到哪裏去,但是馬爾科在臨走之前卻叫上了兩個人。
卓洛和山治。
當時卓洛正在山治打電話,當然,他沒有說起這件事,馬爾科突然走進房間裏,二話沒說就拿過電話,親口告訴了山治,卓洛明白馬爾科的意思,馬上穿上外套準備和他一起走了,馬爾科和山治約了地點,讓山治等他們去接。
馬爾科開著車,卓洛坐在副駕駛席上,山治在後麵靠著車窗看著外麵。他們誰都不說話,每個人都表情平靜,好像這隻是普通的去看望一個老人,連那個病危的危機都感覺不到,但是他們很清楚,如果那個“病危”在今晚變成了“病逝”,要辦的可不止是喪事。
卓洛和山治沒有交談,他們甚至都沒坐在一起,各自有著自己的心事,他們都明白馬爾科特地把他們兩個叫上肯定不會是因為和他們關係比較好,那他大可以找別的隊長去,他們的交情更久更深。之所以是他們兩個,不過是馬爾科的戰略,從身份從地位從戰略部署看,當然是要帶上他們倆才對,卓洛眼角的餘光看著馬爾科平靜的臉,不由得替他覺得累。
明明隻是回去看望臨終的父親,卻還要考慮這些令人厭倦的事情。
快到8點的時候,他們到達了莫比迪克。馬爾科的歸來對莫比迪克來說是一件公開的秘密,沒有人表現出自己知道什麼,但是從他們進城開始,山治就發現了許多摩托車在他們附近跟著,隻是跟著,一直都不靠近,公路上的車輛也都自覺的和他們的車保持距離,他們都沒有等過一個交通燈,不管紅綠一律通行。
山治開始明白自己一直都沒有真的理解馬爾科的立場,他想起那天馬爾科到修道院去見他時說的話來,當時他隻覺得馬爾科對血之伊甸的感情是那麼深沉,現在他看到了這座城市像迎接黑暗中的君王一樣的迎接著馬爾科暫歸,山治明白馬爾科要給這裏的不僅僅是熱愛和留戀,還有那麼多那麼多的責任和保護。
而他不過是一個人而已。山治看不清馬爾科的表情,車裏很暗,路燈照進來的光線曖昧不清,讓人不能分辨玻璃上的影像是真是假。山治在心裏苦笑著。
所謂力量和責任的正比,每個人都明白且能夠接受,但是當熱愛和責任成正比的時候,則會讓人覺得悲傷吧。
他自己是前者,馬爾科是後者。
他們到達之後,一路護送的摩托都一個個自動消失了,馬爾科把車開進燈火通明的庭院裏,他剛一下車,就有個矮小的身影跑了過來,一頭撲進他的懷裏,沒等說話先哭了出來。
“好了好了……”馬爾科拍著那孩子的頭。
“馬爾科叔叔……”小姑娘哭的說不出話來,憋的臉通紅。
卓洛和山治也下了車,山治穿的很低調,還戴了頂黑色的帽子,把臉藏在頭發下麵,沒有人注意到他,過來迎接的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馬爾科和卓洛身上,他們沒有說什麼話,趕緊向庭院深處走去了,卓洛回頭拉上了山治,讓他就走在自己身邊,山治歎氣,心想這家夥自己不走岔路就就不錯了,還想著牽別人。
幾個人安靜的走在木地板上,去了老人的房間,馬爾科第一個走進去,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老人和坐在床邊椅子上的香克斯還有站在他身邊的羅賓。此刻連山治都沒法為見到那兩個人感到高興,雖然他還是對香克斯和羅彎了彎嘴角。馬爾科像是沒看見有別人一樣的直奔老人床前,他握起老人的手,坐在了床邊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