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番外七 安神一夢(1 / 3)

宣璣坐沒坐相,永遠不肯按照明書使用椅子。隻要椅麵夠大,他就必須把腳丫子擱在上麵,有時候戳著,有時候盤著,生怕需要摳腳的時候夠不著似的。

其實他以前還願意把腳往桌子上搭,這就很不像話了。

盛靈淵和風細雨地過兩次,某人不痛不癢,都當了耳邊風。於是第三次,陛下就直接把他捆了,捉起來施以十大酷刑之番外——撓腳心。撓得宣璣鬼哭狼嚎,喪權辱國地叫了八聲哥哥才算完。

從那以後,宣璣就改掉了這個壞習慣,盛靈淵也在總局內刊上有了個花名:“被繩之以法的犯罪分子盛某”。

“嘖。”盤著腿的宣璣調出橡皮擦,把他剛在平板上畫的半個咒抹了。

宣璣伸了個張牙舞爪的大懶腰,把自己鋪在了書桌上,立起兩根手指,“走”到長桌另一角的盛靈淵麵前,扒拉他的東西求關注:“巫人咒怎麼這麼多講究啊,好煩啊!”

盛靈淵正在擺弄一台新相機,攥住宣璣的手指,解救了被他按在桌上摩擦的明書:“放那吧,禁咒部分我來。”

宣璣詐屍似的往前一撲,把竹簡和平板一起扒拉到胳膊底下:“不行,我來!”

宣璣不想讓盛靈淵再碰《東川巫人書》,於是自告奮勇來代筆,讓陛下在旁口述。

這一代,他才發現自己在東川那幾年可能除了跟阿洛津隔空拌嘴、就是饞嘴了,沒幹什麼正事。有關巫人族的一切,他都隻知道個大概,咒術學得囫圇吞棗,看似熟悉,往下挖兩三個問題就得露怯,於是順便補起課來。

到了係統論述巫人咒的一部分,前麵宣璣還湊合,禁咒部分問題大了。他見多識廣,也能觸類旁通,每個咒的原理聽一遍就懂。

就是腦子它明白了,手老不同意。

他沒趕上丹離老師手把手教學的時候,有了身體後沒人能指導他,全靠自己摸索,於是學的都是野路子手段,毛病非常多。三千歲的大妖不是初學咒術的孩了,糾正起根深蒂固的習慣異常困難。

宣璣本想從他最熟的“溯洄”畫起,被陛下打回來好幾十遍了。

“當時審那個瞎子通緝犯的時候,我隨便畫的‘溯洄’不也能用嗎?”

“你能用,換個人未必。繪者畫的巫人咒越簡陋,對使用者要求就越高,以你的修為,隻要知道手裏拿的是什麼咒,隨便抹兩筆也能湊合用。但如果是拿去給一個純粹的凡……普通人用,就得一筆不錯才行。”

盛靈淵順手給他做了個示範,在空氣裏隨便畫了條圓弧:“簡單的巫人咒都不用畫出輪廓。”

著,盛靈淵一彈指,沿著他畫的那條弧線就“長出”了一串金燦燦的花,飛到宣璣頭頂炸開。隻見金色的碎屑雪花似的落下,星星點點地沾到宣璣身上,像給他鍍了層碎金。

盛靈淵在碎金消失前眼疾手快地抓拍了下來。

這是個入門的巫人咒,巫人們節慶時添彩用的,比煙花效果好,還不汙染環境——山神的孩子們不愧是環保先驅。

“溯洄有三層,每層千變萬化,沒你想的那麼簡單,我看你這一章還是先從最簡單的禁咒開始吧。”

宣璣“哦”了一聲,開了個新的空白頁:“最簡單的是哪個?”

盛靈淵丟開相機,站起來繞到他身後,握住他拿筆的手。

垂落的長發落進了宣璣領口,他肩膀下意識地一緊,盛靈淵空出來的一隻手按住他胸口:“別亂動,擋我視線了。”

宣璣:“……”

摸哪呢!耍流氓!

沒等他心猿意馬,陛下就按著他的手,行雲流水地在平板上畫了個異常眼熟的巫人咒。

宣璣一愣:“驚魂?”

“驚魂是巫人禁咒裏,唯一一個簡單結構的,一筆可成。”盛靈淵,“我年少時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驚魂’是禁咒。”

單一張“驚魂”,其實就是讓人做一場噩夢而已,普通人不心中招,效果就跟睡前看了鬼片差不多。按理,不論是危險性還是複雜程度,它都不太夠“禁咒”的格。

盛靈淵曾經去請教過巫人族的老族長和大聖,倆人都沒出個所以然來。

老族長支支吾吾地了些“孩子受不得驚,易受邪氣侵體”之類的廢話,暴露了自己其實也不明白。大聖因為水平比較高,人也比較坦誠,直白地告訴他“將驚魂歸入禁術,疑似祖先筆誤”。這麼多年一直這麼誤下來了,大家尊重傳統,也就這樣了。

盛靈淵半懂不懂地接受了大聖的法,直到他後來濫用驚魂,才知道這東西的厲害之處。

魔軀赤淵火燒不盡,雷劈、斬首、斷肢、甚至四分五裂——隻要魔氣沒有盡數回歸赤淵,都能恢複如初。

隻有驚魂能在他身上留下不可逆的傷害。

“此咒看似簡單,在道術規中,應該是所有巫人咒中等級最高的一個。”

宣璣把電容筆一扔:“起這個,你晚上能不能好好睡覺!”

當年盛靈淵給沒撿回記憶的宣璣當家教,冷酷地要求宣璣通宵自習,並不是因為老師魔鬼——老師沒有嚴於待人寬於待己,他自己確實不睡。自從傷養回來,他晚上就最多陪宣璣閉目養神一會兒,哄睡了宣璣,再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宣璣隻要半夜醒過來,一摸旁邊,必定是涼的。

像他們這樣的修為,入定打坐一刻,足以養神,睡眠不是剛需,屬於偷懶放鬆——抱著暖烘烘的被子睡個好覺當然比打坐舒服,除了耗時之外沒別的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