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丁台湃與祝名榭(1 / 2)

自蒙人南下以來,天下喪亂,曆數十年征伐,終建國立號,又過十數年,天下稍安。

蒙人出自北方草原,嗜殺成性,南下之時,屠城掠地,殺人無數,向來視人命如草芥,加之天災人禍與處處可見的反抗,就算是在這大體安定的時代,也是處處哀嚎不斷。

大多漢人至今仍是對蒙人談之色變。

誰都知道就連這稍微的安定都是表麵,內裏實則已經洶湧澎湃,就若那不可測度深淺、不可知潛流湧動的汪洋大海一般,表麵平靜,不見浪花,卻令人恐懼。

在這朝不保夕的混亂時代,刀口舔血已經是常態,反使習武之風更盛,使那毫無溫情的江湖更加波瀾壯闊。

川蜀雖然偏居一隅,高手不及川外的廣闊山河那般多,但是也不可小覷。

其中門派向來以峨眉、青城為尊,但自成都快劍門崛起以來,便呈三足鼎立之勢。

峨眉與青城經數百年傳承,未有中斷,其中底蘊深厚,高手代代不絕,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門派。尤其是後者,在當今人稱青城第一劍丁台湃的手中,氣勢正盛,在正道中是與少林、武當齊名的幾大派之一。

丁台湃其人風姿卓越,一手劍法超卓群倫,乃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在川蜀中無人可敵,比峨眉的青蓮道姑還要勝上半籌,隱隱是川蜀明麵上的第一高手。

成都快劍門作為後起勢力,發展氣勢雄勁,自老一輩人物打下基業以來,青年一輩接二連三闖出名頭,崛起之勢直逼青城與峨眉。

乙酉年四月六日,一個平常的日子。

青城山上,朝氣蓬勃,綠意盎然。

站在山巔,眺望山下的丁台湃今日卻感覺頗不寧靜。

他自幼好劍,自五歲習劍,至今劍不離身已有四十年,他自述自身並無太大習武天資,一身成就唯因一個“勤”字。四十年,堅持踐守這個“勤”字,將青城劍法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又領略青城山的秀麗風采,自創劍道,別具一格,已有超脫青城劍法的趨勢,在青城派的曆代傳人中也是不可多得的人物。

三年前,自他闖蕩回山之後,青城山上已經沒有一劍之敵,於是便有了青城第一劍的名號。

如今,於這青城山巔沉寂了三年,思考了三年,磨去了身上如劍一般的尖銳,氣勢一變,更加圓潤、渾厚,望之如望眼前的青城山,氣勢壓人,幾與青城山融合為一,一舉一動自然流暢,令人矚目,實乃武功已近大成的表現。

但不知為何,今日一早丁台湃便感覺以青城山水養了三年的淡泊心態不可控製地起了層層漣漪,如一粒石子丟入了平靜的湖麵。

其人不動如雕塑,直覺告訴他,隻要等就能見到他想要見的東西。

午時,太陽位於最高點之時,丁台湃終於等到了那令他心中動蕩的源頭。

一人在狹窄陡峭的山路上拾階而上,速度極快,初時還隻能大致看出一個人形,在青城山上的木石之間徒隱徒現,連男女也辨認不出,但不多時,那人已經跨越了數十丈距離,迅速接近山巔的丁台湃。

隻從上山的速度與姿態,就可判斷出來人實乃一流高手。

丁台湃朗聲道:“不知貴客所來為何?賞山否?”

他的話音落下,又過一二十息,丁台湃已經能夠看清來人的衣著與相貌。

他雙眼一亮,不由在心中讚歎一聲好風采,隻感行遍天南地北,卻還從未見過如此豐姿的年輕人。

很快,龍行虎步的年輕人已經在距離丁台湃三四丈遠的山路下站住。

來人一身麻衣,相貌略顯稚嫩,應未到二十歲,但身姿挺拔高大,比本就不矮的丁台湃還要高上一頭,卻有些單薄,隻是雖然單薄,又不顯得瘦弱,英姿蓬勃,更盛常年不凋的鬆柏。

他的五官俊秀,麵容輪廓硬朗,透出一種難以形容的堅定感,雙目銳利如鷹,帶著一股自野生叢林中磨礪而出的野性、純粹以及與生俱來的淡漠,上身下意識地強勢前傾間,射出的光芒攝人心魄,讓人不敢直視。

其人身上最吸引眼球的還是被反提在右手上的那柄無鞘重劍。

此劍與普通的劍大不相同,在於它遠比普通的劍要寬厚,而且劍刃無鋒,厚重的劍身上坑坑窪窪,像是一根隻初具劍形的鐵條,連劍胚都算不上。粗略估計,不下於數百斤重,視長劍的材料而有所不同,或輕或重,但就算是最普通的鐵料,那重量也應該不下於百斤,是名副其實的重劍。

如此怪劍與其身形反而十分和諧,沒有一絲衝突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