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慕畫像,端親王發配雲南(1 / 3)

愛慕畫像,端親王發配雲南

楚離與應少棠漏夜到此,兩人麵上皆是一層風塵仆仆,夕鳶走到外室的時候,他二人正坐著用茶。見她走了出來,楚離一個箭步上前道,“你怎麼樣?那李守成有沒有傷到你?”

夕鳶一怔,楚離一向性情寡淡,極少有這麼激動的時候。雖然他如今隻是問了這麼一句話,可夕鳶知道,這在他的情緒表達上,絕對是震驚級別的關懷了,便含了笑意寬慰道,“你看我這不是好端端的,不過怎麼你也知道了?李守成還沒害到我的時候,王爺就帶兵到了,而後李守成不敵大軍,便自我了斷了。你們不是去追擊葛丹大軍了麼,結果如何?怎麼這麼快就趕過來了?”

應少棠放下手中茶盞,起身道:“葛丹大軍已盡數俘獲,他們的首領阿部淩被楚大哥親自取了首級,我們趕著過來與王爺彙合,便先大軍一步而行。這一路上,王爺都有留下訊息,好讓我們找來此地,誰知剛到了這兒,就聽說王爺受了傷?如今傷勢如何了,楚大哥醫術精明,要不要讓他去瞧瞧?”

夕鳶想起宇文昊方才那一臉氣惱,忍不住又有些想笑,“這會兒已經沒什麼大礙了,白日裏的時候一直高熱不退,確實嚇壞了人,好在夜裏已經清醒了過來,剛剛還吃了些東西。你們特意過來,必定是要與他商議軍機,這些話我不便旁聽,就不隨你們進去了。”

應少棠溫然笑道:“沒有大礙便好,那我與楚大哥先進去瞧瞧王爺。”

說罷,兩人便一前一後進了內室,夕鳶喊來芬兒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你家老爺可有替那兩位公子安排住處?”

“現在剛過了醜時,住處老爺已經著人去收拾安排了,一會兒就能拾掇出來。這會兒爺也醒了,姑娘還一直沒歇息過,不如奴婢先陪您回房去罷?”

這個芬兒似乎是嚴守信安排給她的一個專屬婢女,半步都不敢離開,夕鳶這會兒倒也真的有些困了,剛想要點頭稱好,卻忽然聽身後傳來聲音。

“這會兒夜深了,我先送你回房去。”應少棠從屋裏出來,撣了撣衣袖道,“走罷,這一路回去,咱們還能說說話。”

夕鳶倒也有話想要問他,便讓芬兒先去瞧瞧應少棠的屋子安置在了那兒,兩人邊往外走夕鳶邊隨口問道,“怎麼就你自己出來了,楚離呢?”

“他在替王爺把脈,雖然大夫已經說沒有什麼大礙,可是楚大哥卻仍舊有些放心不下。”應少棠溫和說道,“本來是想與王爺稟報軍機的,隻是看他臉色憔悴虛弱,這些話也不急於一時去說,就暫且先放一放罷。”

夕鳶輕輕頷首,打趣笑道:“楚離當真是對王爺關懷備至,看來他們今天晚上,又要同床共枕了。”

應少棠含笑瞧了她一眼,悠悠道:“楚大哥對你一樣也是關切異常啊,今日到了城外的時候遇到嚴森,聽他說了李守成對你所做之事,楚大哥臉色可都變了。”

“不管怎樣,最後大家都平安無事就好,隻可惜沒能生擒到李守成。”

應少棠頷首道:“你這話說的不錯,隻要人平安就好,也不知李守成是怎麼知道了你的行蹤,竟弄出這樣的事來。”

夕鳶斂眸凝神,低聲說道,“他對我恨之入骨,覺得是我害死了他女兒,自然會對我留心。隻是當時你不是找了楚離去襄助王爺,為的不就是抓獲李守成麼?是出了什麼變故才弄得他竄逃出來?”

這事情似乎也讓應少棠頗為懊惱,聞言便歎氣道:“說起來也真是奇怪,就在要動手的那一晚,李守成仿佛早得了信報似的,顯然是有了準備。王爺帶著兵馬進擊之後,他和葛丹朝著東西兩邊分別竄逃,王爺當即決斷,要我和楚大哥帶兵去捉拿阿部淩,而他自己,則去追擊李守成。他親自上陣,為的就是想捉到李守成的活口,誰想到竟被他自裁了。”

夕鳶有些不解,蹙眉道:“自裁了就自裁了,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他就算被押解進京,以他的罪名,大約也是要處斬的。反正橫豎都是一個死,區別不過是死在誰的手裏罷了,為什麼你的語氣聽起來,這事兒仿佛另有隱情?”

“這些話同你說了倒也無妨,這李守成是王爺的舅舅,皇上派王爺來對他加以牽製,這裏頭……本身隻怕就含了些試探的意思。王爺將他帶回京城也就是了,如今卻死不見屍,難免會有些別有用心之人在禦前胡說。再加上王爺滿腹才華,能文善武,手中又有兵權。這帶兵之人,才思再敏捷些的,皇上心裏……自然忌諱。”

夕鳶大吃一驚,脫口道,“你是說,皇上沒準兒會過河拆橋,有朝一日也對王爺下手?”

應少棠苦笑道:“我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些,隻是……當今皇上猜忌的心思一直頗重,王爺這些年來大多都韜光養晦,收斂鋒芒。好容易消去了皇上的戒心,如今又鬧了這樣一出,實在讓人……不得不怕。”

他說完之後,輕輕籲出一口氣來,又同夕鳶笑道,“你看看,我不該與你說這話的,本來是我們幾人心裏擔憂,如今卻又將你也牽扯了進來。”

夕鳶搖頭道:“不要說這樣的話,王爺若不是因為救我身負箭傷,憑他自己的功夫本領,要想生擒那李守成,大約也不是不可能。說到底,還是我拖了他的後腿,我總是想著要憑借自己的本領闖出一番天地來,誰知……如今卻害了他。”

“你千萬不要這樣去想,當時的情形,嚴森同我們都大致說了。莫說是王爺,就算換做我與楚大哥,也定會將救你放在心頭第一的。”應少棠負手歎息,語氣有幾分悵惘之意,“隻不過,我和他,一早就沒了這樣的機會。”

夕鳶抿唇道:“別胡說了,大家的性命都一樣重要,我覺得我這人,命硬的很,沒那麼容易出事的。”

哪怕出了事,都能得到第二次生命的機會,這樣的人品和機緣,絕不是人人都有的。

“好,不說這些了,你可還記得,我走之前說過,若能平安歸來,就要送你一份禮物?”

夕鳶眼珠一轉,淺淺笑道:“不止這個,我還記得那會兒你讓我猜一個問題,那問題我倒是沒猜出來,不過禮物你是賴不掉的。怎麼樣,是不是已經準備好了?”

應少棠微微搖頭,哂道,“這些日子太過忙碌,實在是沒有工夫靜下心來,明日一早我便將禮物奉上,絕不食言而肥。等你看了那禮物,另一個問題的答案,估計你心裏也就有了定數。”

這會兒恰好也到了夕鳶的院子外頭,她笑指著當空星月道:“天色不早了,快回去睡罷,大家都平安,有什麼想說的話,往後還能慢慢再說。你們馬不停蹄的趕過來,是該先好好地睡一覺。”

應少棠含笑頷首,站在原地望著她走進屋去,夕鳶進門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卻見他仍舊站在那兒,未曾離去。

隻有經過了這樣的生離死別之後,才會明白身邊之人,隻要能夠平安,就強過一切。

這會兒已經過了困意最濃的時候,再加上剛剛也睡了片刻,夕鳶倒也不覺得十分困倦。躺在床上睡意都很淺,外頭有什麼風吹草動,似乎都能聽見。

這一天過得實在是漫長,提心吊膽和疲憊乏累之後,心裏頭剩下的竟是無比的清明。她闔著眸子,想到方才應少棠說的話,便更睡不著了。

從前在各種各樣的宮廷爭鬥戲碼裏,也不是沒見過皇上殘害自家手足的,原先覺得這大殷兄友弟恭很是太平,誰知這太平之下,也是殺機四伏。

如果宇文昊因為李守成自殺這事,被皇上懷疑是他放走了李守成,那可真是太冤枉了。然而那一日馬蹄踏碎平川,刀劍密布,李守成連個全屍都找不回來,若真有人要在這上頭做文章……

這個皇上夕鳶見過幾次,看模樣像是個明君,宇文昊和宇文哲對他似乎也都頗為敬重。隻是從另一方麵來想,那個時候舒慧太妃也曾為了避諱太後與皇上,費過許多的周折手段。宇文昊小的時候得先帝疼愛,皇帝表麵上不說什麼,心裏頭卻難保沒有疙瘩。

如今朝中不安分的幾根豎刺都已拔除,正所謂狡兔死,走狗烹,應少棠也說了,皇帝說不準會過河拆橋,將宇文昊視為下一個眼中釘。

這個地方,人世間的相處怎麼這樣奇怪?她和夕鶯從前勢如水火,眼下卻能同甘共苦,她和蘭清雲謹萍水相逢,卻能攜手與共,可再看宇文昊和皇上呢?宇文昊為了他這個皇兄,可謂是願意做的不願意做的,全都咬牙抗下,到最後又換回了什麼?

天家富貴之下,手足之情淡漠到如此地步,讓人看了都覺得齒冷。

隻是如今卻不知道,宇文昊心裏有什麼樣的打算和主意呢?

這一夜便在這樣的輾轉反側之中悠悠度過,心思又重,睡意又淺,最後卻也竟然睡了過去。清早醒來的時候,恰好瞧見芬兒將早飯送進屋來,她揉著眼睛起身道,“什麼時辰了?”

“姑娘真是好睡,外頭天色早就大亮了呢,爺早起還問了奴婢,怎麼還不見姑娘的人。奴婢說來喊您,爺又說不必,隻說讓您多睡上一會兒,飯菜也端到屋裏來用就是。”

夕鳶聞言朝窗外瞥了一眼,發現真的是時辰不早,沒想到自己稀裏糊塗竟然睡了這麼長的時間。她起身下地後,用帕子擦了把臉,餘光掃到桌旁放著一卷畫軸,隨口問道,“這是什麼東西,昨晚我好像沒看見這兒有副畫。”

芬兒回道,“啊,這個呀,這是那位應公子臨走前讓奴婢送過來的,說等姑娘醒後,一看便知。”

應公子?臨走前?

夕鳶脫口道:“他走了?走哪兒去了?”

“奴婢也不知道,隻聽見了隻言片語,什麼調兵……回京之類的,那些話奴婢也聽不懂,所以沒法回給姑娘聽了。”芬兒有些羞赧的笑了笑,將瓷碟一一擺好,又取一把漆紅描金的竹筷放在旁邊,同夕鳶笑道,“姑娘先用飯罷,奴婢去幫姑娘鋪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