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世政的孩子(3 / 3)

不出三分鍾,他後腳就到了,五官陽剛立體,短發清爽,呈現一種淩亂美,襯衫袖子還卷在手肘處,啞聲笑道:“晚餐就喝咖啡?叫點吃的吧,肚子餓了。”

話落,招來服務生自顧點起餐來,“好像都是一些茶和甜品,我們換一家吧。”

“被人擠下台的滋味好受嗎?”她端著咖啡杯,淺淺喝了一口,盯著他垂下的麵龐,“如果不是你當初給我那百分之十五的股,廷軒今天也不會勝出。如果當年不是嫌棄我不完整,你也不會非要在葉細細身上找完整。你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將單子闔上,緩緩抬起頭,唇一勾,冷笑道:“原來不是找我吃飯,是找我挖苦來了。你就這麼想看到我被趕下台,愁眉苦臉、失聲痛哭的樣子?看到我若無其事是不是很失望?嗬。”

他優雅喝了口咖啡,將疲累的體魄靠在沙發背上,抬腕看了看表,“要一起回家嗎?我時間有限,選擇一是一起回家,選擇二是換家餐廳吃飯,我再回公司。”

“四年前我讓你去買野生山核桃那次,你沒有告訴我,舅舅告訴了你的身世。”她繼續道,冷冷看著對麵的他,看到幽暗燈光下的他的臉有些暗晦不明,“今天選舉的結果,雖然早有預料,但當真正麵臨的時候,那難受的心情應該跟四年前陡然得知自己是鄭仕權的私生子一樣吧!你敖宸除了會把偷情掩藏得天衣無縫、不留痕跡,其他讓你難受、崩潰的情緒同樣也會藏的滴水不漏。嗬,你敖宸是誰呀,權大勢大,怎麼能讓別人看到你脆弱的一麵呢,脆弱了就是孫子、王八蛋。現在知道什麼是被人作踐了嗎?從你當著眾人的麵強奸我那刻,我就巴不得你死。”

他挑了下眉,竟破天荒的沒有暴跳如雷,或者罵他媽的,隻是靜靜看著她冷漠的臉孔,接受她的冷嘲熱諷,“你在擔心我會受打擊?然後從頂樓跳下去?”

他勾唇玩味一笑,把健壯的身子懶懶躺在沙發上,頭仰著,閉著眼睛:“繼續罵,我聽著。這種氛圍真他媽爽啊!”

“無恥!”她端起咖啡一杯子朝那張臉潑過去,推開椅子快速走了出去。在轉身的那刻,她極力忍住眼眶裏驟然而生的酸意,暗罵自己不爭氣。是啊,她跑過來做什麼呢,就算是要看他的笑話,也要等他完全從高高在上的位置上栽下來、摔的粉身碎骨沒有力氣反抗以後。

她幫廷軒一點都沒有錯,因為她和廷軒才是夫妻,才是一家人。

她走到外麵吹冷風,把圍巾捋了捋,快步走向停車場取車。他沒有追過來,估計還在享受咖啡廳裏安靜的氛圍,或者回去公司加班了。

而昏沉的腦子,被這刺骨寒風一灌,霎時清醒了不少。如果這兩個男人都是把她當爭搶的物品,她又有什麼愛不愛,愧不愧疚之說呢。他們爭埃弗森,爭她,就是為了鬥狠、報複,根本沒有真心。

而她,竟然還在為幫了廷軒坐上首席之位後,擔心姓敖的這個男人想不開。

真該死。

她將車緩緩開在積雪初融的路麵上,左手支在窗玻璃上,貝齒輕輕咬著左手食指指骨節,為剛才約他的行徑懊悔不已。一雙美目目視前方,沒有焦距,把什麼都看不進去,直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張開雙臂蠻橫攔在車前,她才將車嘎的停住。

他喘著粗氣,口中白白的霧氣在路燈下不斷嗬出,很明顯他剛才在追趕車子。而後拉開副駕的門鑽進車來,二話不說,一把摟過她的身子就吻上她的唇!

他的吻熱烈而急切,薄薄的、帶著咖啡味的唇瓣不斷蹂躪她的粉唇,大掌緊緊壓住她的後腦勺,不讓她退縮逃開,霸道的唇勾住她的丁香小舌,戲弄、交纏,讓自己的吻更深入。

那是一個純粹的吻,他將她的身子狠狠壓在自己厚實的胸膛上,一手挽腰,一手扶後腦勺,直到她喘不過氣,嬌喘咻咻。

她是在喘氣,烏潤的發絲被揉的淩亂,一雙黑白分明的美目發散,淡粉色的唇瓣高高腫起,變成充血的豔紅。可同時,她突然把車門打開了,跑下車去。

他濃黑的眸子即刻一暗,連忙下車去追。由於身高腿長,幾步就追上了她,一把扯住她的腕,從後麵抱住了她,兩人都靜靜的不說話,站在寒風中,隻有劇烈跑過的胸膛在急劇起伏。

“別跑了,我送你回家。”

她緩緩轉過身,突然抱住他的腰,鑽進他寬闊溫暖的懷裏。

兩人回到敖家,是在半個小時以後,兩人各自開著車,一前一後進來。大客廳裏很安靜,每一個樓層住一家,沒有人下樓來,氣氛很沉重。

“少爺,表少奶奶,老太太請你們去房裏一趟。”老太太的看護過來請人。

等兩人走到老太太房裏,才發現敖雪蓮也在,老太太躺在床上,形容槁枯,氣若遊絲,其他傭人則被支出去了。

“媽剛才犯病,差點斷了氣。”敖雪蓮跪在床邊,嗓子已經啞了,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她從地上爬起來,艱難坐到旁邊的沙發上,“聽說今天的選舉結果已經出來了,廷軒呢?”

“在酒店吃飯。”如雪輕應,看到床上老太太的眼睛緩緩睜了開,似想坐起來。

“媽,有什麼話等過幾天再說吧,您現在不能再受刺激,要休息。”

“扶我起來。”老太太堅持,硬是讓敖雪蓮將她扶坐了起來,閉眼歇了歇,突然哀傷道:“敖宸,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鄭仕權已經告知你了?”

敖宸一愣,沒有回答奶奶,眸中深渺,抿唇不語。

而如雪也不驚訝,與敖宸一前一後站著,無邊的沉默。

隻有敖雪蓮有情緒,不解的左右望了望,走到老太太床邊:“媽,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敖宸不是大哥的孩子麼?”

“不,他不是世政的孩子。”老太太早在敖宸沉默的那一刻就確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深吸一口氣,淡淡閉上眸子,眉心憂愁,再當睜開眼睛,眉尖蹙緊,目光深涼如水,“當年淑貞說她懷孕,我就有些懷疑了,因為世政這輩子不育,又怎麼會有孩子呢。”

“您是說爸早就知道我是媽從外麵抱回來的?”

老太太眨眨眼皮,繼續道:“我知道淑貞一定是想在外麵抱孩子,用孩子保住她少奶奶的地位,留住世政的心。所以我派人監視了她,調查她抱養的孩子,擔憂她把與情夫生的孩子抱進門。誰想的到,她抱來的是鄭仕權情婦的兒子。當時我不太滿意,但看到孩子的媽是孤兒,又去了,鄭仕權又不想要這個孩子,便任她把這個孩子抱了過來。那孩子抱過來的時候沒有睜開眼睛,是一出生就沾著一身的血被抱來的,早產兒,放在保溫箱裏。而當晚,雪蓮也生了,同樣是個男孩,讓斯年歡歡喜喜抱出了手術室。當時我看著那個孩子,腦海裏突然有個念頭一閃而過。我在想,世政已經不能給敖家延續香火了,與其抱個沒有血緣的孩子,還不如留下這個流有一半敖家血的外孫。而那時淑貞抱來的那個早產兒一個下午都沒有睜眼,醫生說可能是孩子腦部缺氧或怯光,需要觀察,我更急,便跟斯年私下談了這事。斯年當即就答應了,不過條件是給他一大筆錢,讓他在敖家吃住一輩子,看著孩子長大。那個孩子,就是敖宸你。”

老太太抬起淚光閃動的雙眸,定定看著俊臉慘白的敖宸,“其實敖宸你不是鄭仕權的私生子,而是雪蓮的孩子,敖家唯一的血脈。”

“媽,您是不是被剛才董事選舉的事刺激糊塗了!您知道您在說什麼嗎?”此刻的敖雪蓮如被雷擊的貓彈跳起來,全身的汗毛都豎立了,臉色比敖宸更要難看:“廷軒才是我的孩子!當時我看到他的第一眼,他睜著一雙藍藍的眼睛對我笑,仿佛在叫媽媽,而你們都說他是我跟盎格魯的孩子!起初我也受不了這個打擊,可後來看著廷軒那麼乖巧,我便接受了!可您現在竟然告訴我,您當年和斯年聯手,調換了我的孩子,而且讓我和廷軒背負了這麼多年的白眼!敖宸這小子,自打他那次跟廷軒掉到地基樁子裏,我就看他不順眼!他怎麼可能是我懷胎十月的孩子!大哥的不育症是不是診斷錯了?”

“當年你生完孩子太累,就著麻醉直接睡過去了,所以沒看到敖宸的第一眼。”老太太抬眉重重歎息一聲,無奈而愧疚看著敖雪蓮和敖宸,“你半夜醒來看到的孩子是鄭仕權的私生子廷軒,當時他睜開眼睛,我和斯年也沒想到會是一雙藍眼睛。可孩子已經被調換了,不得不繼續錯下去,斯年當機立斷便說這是你跟盎格魯的孩子,讓心中有鬼的你深信不疑。”

“媽,那您和斯年就不擔心我真帶著孩子去找盎格魯相認麼?是不是不管孩子是誰的,總之我已經給斯年戴了綠帽子,孩子是盎格魯的,不是盎格魯的,我都是生了個野種,奸夫讓我自己去找?!媽,您就是這樣傷害我這個女兒的?!”敖雪蓮嚎啕大哭起來,腿一軟,撲倒到地上,把矮幾上的東西全掃了,“難怪這些年您對我們夫妻倆有求必應,給我開店,還債,給廷軒超過一半的地產股,原來是因你愧疚、做了虧心事!那廷軒後來說的那些呢?都是真的嗎?”

敖雪蓮抬起頭,眼淚還在啪嗒啪嗒的掉,“他說斯年摘了他的腎,要殺他,為什麼?您告訴我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