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他一聲低吼,跑過來把地上的她撈起來,自己則單膝跪在地上,一手抓住東西穩住身子,一手摟著她不肯鬆開,“嫁給他好嗎?幸福嗎?這就是你嫁給他的下場!”
她看著他憤怒的臉龐,不出聲,竟笑了起來。她嫁給廷軒,從來就沒有後悔過。
飛機在這時漸漸趨於平穩,不再劇烈的搖晃,他把懷中的她再次放到椅子上,看了看飛機行進的路線和警告提示,一雙劍眉又緊蹙起來,“看來這群混蛋是存心要殺你,連飛機的油箱都打爆了,飛機在漏油!而飛機現在正飛在一片茫茫海麵上!”他怒不可遏罵著,轉身大步流星朝機艙跑去,從那殺手首領身上取了那降落傘包,二話不說箍到她身上,“等飛機飛過這片海洋,你就從這裏跳下去!然後用這手機求救,手機上有衛星導航係統!”他將自己的手機從衣兜裏拿出來,揣到她身上,再給她把頭上和左臂上的血跡輕輕拭了,鬆鬆包紮暫時先止血。
她一直低著頭,不動也不倚,任他自言自語。他便有些焦躁了,眸子一沉,再次用手指把她的下顎粗暴捏起來,死死盯著那雙死灰槁枯的眼睛:“現在跳傘下去你還有命去英國找他,給他生個孩子,做他的小老婆!嗬,你們在中國結婚了又怎樣,在英國,在英女王麵前,國內的結婚證書就是一張廢紙!結了也白結,你他媽腦子被燒壞了!”
他一聲大罵,捏著她的手有些想掐她,但極力忍住了,把她從椅子上拉起來,打開飛機門就毫不猶豫將她一掌拍了出去。她背上的降落傘包嘭的一聲在風中撐開,掛著她輕盈的身子,一點點往下降落。
她閉著眼睛沒有往下看,腦海不斷浮現廷軒的臉——邪佞笑的,嬉皮笑臉取笑她的,生氣時極端憤怒的,溫情時含情脈脈的,昏迷前最後擔憂望著她的……這種場麵太熟悉,四年前廷軒也是這樣將傷心欲絕的她推下飛機,取笑她是椰子,帶她去蹦極,從半空中跳下去……可四年後,廷軒先跳了飛機,讓敖宸把最後一個降落傘留給她。
她在夜風中把一雙秀眸睜開,朝上望了望,看到那架他們裴家送給廷軒的私人飛機,正在前方被迫降落,龐大的機身如同一隻受傷的大雁,直直朝那片濃密的森林一頭紮去,帶著敖宸。
她卻在半空擺擺蕩蕩,背著降落傘平安落地,落在一處泊著數條漁船的海邊。這海,很像基隆港,冰冷鹹濕的海水泡著她帶血的身子,一直湮沒到她的胸口,洗淨她一身血汙,卻也泡得她傷口灼烈的疼。
她就這樣被降落傘緊緊纏著,纏了不知多久,然後有漁船上的人將她救上了岸,一陣嘰哩哇啦的,拿手電筒直往她臉上照。
原來是一家以打魚為生的越南人,說著她聽不懂的越南語,將受傷的她往漁船上拖。他們將刀片在蠟燭上燒熱,讓她咬著毛巾,把臂膀上的子彈頭取出來,再給她簡簡單單包紮了一下頭部的傷,讓她睡在甲板上。
她躺在夜風中,一直盯著遠處那片茂密的森林,側縮著身子。整個天地很安靜,除了水麵的波光粼粼,便隻有岸邊野草裏地鼠躥動的聲音。
她就這樣躺著,一動不動,直到東方泛白,她才靜靜爬起,打著赤腳走進了海邊的那片野草地。草地的盡頭有一個地下井,一個老婦人正在抽水挑水,抬頭一看,看到她從草叢深處走出來,還以為是海邊的熟人。待看清朝霞下的她,便好奇看著她。
她則越過前方的小樹林,看到不遠處有個小旅遊景點,到處是菠蘿樹,菠蘿花燈,菠蘿幹。幾間小旅館門口還站著幾對剛剛狂歡回來的男男女女,正在朝霞下忘我接吻。
她朝那片有人的地方走過去,看到那裏果然是個旅遊景點,每家每戶門口都擺著越南特產,越南服裝,做生意的人都早早開了門擺攤,坐在門邊。越南人偏瘦小,所以當她走過那裏,看到幾個中年男人直盯著自己,把自己從頭到腳打量個夠的時候,她突然有些反感。
她想找個公用電話亭給廷軒打電話,然而等走完整條街也沒找到電話亭,隻看到無數個小攤位、小旅館,以及幾雙緊緊盯著她不肯放的眼睛。
“請問這裏哪裏有去中國的大巴或飛機?”她用英文問某一小旅館的老板娘。
“中國?”越南老板娘本來坐在門邊打嗬欠,聽到她的聲音,猛然抬頭,再把她細細打量一遍,瞟了她身後一眼:“你一個人來這裏玩?你是中國人?”老板娘說了一口流利的英語,生了一雙精明的眼睛。
“不,我跟朋友一起來的。我在這裏等他,他在那邊。”她指了指飛機墜毀的方向。
“這裏沒有飛機,大巴也沒有,除非你自己開車去中山市,那裏有大巴和飛機。小姐,要住店嗎?雙人間住一晚7美元,保證幹淨舒適。”老板娘瞥了瞥她一雙光溜溜的玉足,眸中帶笑起來,笑的不懷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