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湘雅的報應(1 / 3)

韓湘雅的報應

如雪坐在三樓彈琴,修長白皙的指如精靈在黑白鍵上跳躍,奏出琴聲嫋嫋,她微微低著頭,一排卷翹的睫扇遮掩住她眸中的瀲灩,如春日蝴蝶撲閃,卻是黛眉輕蹙、紅唇咬緊,一臉憂傷。

這是她上樓來一直做的事,不肯去睡覺,哪兒也不去,穿著晨鏤,彈自己想聽的曲子。

敖宸在不遠處看著她,目光深沉,靜靜的。爾後將目光移到外麵的雨簾上,轉為深涼如水和若有所思。窗外的雨很大,劈劈啪啪打在窗玻璃上,濺落成無數水花在玻璃麵上滑落,很像玻璃上自己倒影的淚水。

他看了一會,轉過身走到她身後,伸臂將坐在凳上的她從後抱起,往臥室方向走。

臥室是暖的,橘紅色的燈光灑在被子上,多了一層柔和。他將她放在被子裏,摟著她的腰擁住她,用自己的體溫煨暖她。

“宸,有沒有新證據控告我媽?我知道這些事是她做的。”她翻了個身,背對著他,用細背感受他壯碩胸膛的溫熱。

“除了她曾在別墅留宿,床上有她睡過的痕跡,目前還未找出她殺人的動機和線索。她很聰明,施凶時用東西裹住了手,沒有在花盆上留下指紋。”

“你媽也是戴著手套換掉我的藥,並知道留兩粒利血平在垃圾簍裏掩人耳目。嗬嗬,其實她們旗鼓相當。”她澀澀笑道,將螓首偏了偏,埋在枕頭裏,“原本我以為隻有我媽容不得這個孩子,現在才知道,你媽更是容不得我的孩子,她是真的想要我們離婚。”

“明天我帶她去看精神科,是我忽略了她。”他將臉埋在她的秀發間,閉上雙眼。

“不,明天她不必去精神科,而是出庭幫我作證。”她翻過身來,伸手撫他剛毅的俊臉,眸中水波瀲灩,感傷而迷離,“她會後悔曾經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孫兒,這是良心債。”

“作什麼證?”他握住她的小手,貼在胡渣微生的臉龐。

“我媽雇凶殺我肚子裏孩子的事。我已經控告她了,明天開庭。”她抽出自己的手,將身子平躺,望著帳頂,“那兩個被雇的凶手已經找回來了,隻要他們在法庭上供出一切,我媽插翅也難逃。還有爸,如果他能醒來,說出那天在廚房發生的事,這些就是鐵證如山……加上她謀殺爸,那天在醫院鳥林推我的事,她這輩子估計就在監獄裏度過了。”

“她在醫院鳥林推你的事我怎麼不知道?”那天他隻被通知,她突然血崩,是自己不小心所致。

她涼涼一笑:“你自然不知道。因為那時你隻覺得我活該,做什麼事都是為了峻熙。”

他被說得心頭一震,眸中閃過愧色,腮幫子咬緊,道:“明天我陪你出庭,幾點開庭?”

“上午10點,明天你得放安安的假,她得為我做人證。”

“沒問題!”

第二天,大雨停了,一個大豔陽天,鳥鳴庭幽。

不過在他們出發去法院前,鎧澤突然拖著哭哭啼啼的妍奚出現在門口,將蓬頭垢麵的小妮子一把摔在他們麵前,讓她給他們道歉。

妍奚從地上爬起來,不肯道歉,哽咽說道:“我憑什麼道歉,當初宸哥哥將姐姐拖出公寓,差點凍死她,還逼她自殺,做的比我絕情多了。我隻是放了兩段視頻,既沒殺人也沒放火!”

如雪一襲淺色毛毛領呢大衣,圍著白色圍脖,戴著敖宸送給她的那頂球球帽,被裹得嚴嚴實實。突然聽妍奚這樣說,心下一驚,冷冷問道:“原來那兩段視頻是你放在我手機上的!但是你是怎麼知道我、敖宸、峻熙之間的事!?”

妍奚跌跌撞撞從地上爬起來,眼眶哭得又紅又腫,使勁吸著鼻子,“就你那一點事,你那一點小心眼,誰不知道!你就想霸著宸哥哥不放,宸哥哥多看我姐姐一眼,也能被你誤解成眉來眼去!但是你自己呢?不知收斂的跟韓峻熙大玩曖昧不說,還偷偷懷過人家的孩子……”

“妍奚!”鎧澤一把扯過她,桃花眼中要放出冷劍來,生氣與吊兒郎當的模樣簡直天差地別,冷冷斥道:“我是讓你來道歉的!你再胡說八道,我把你架上法庭,讓眾人皆知你的所作所為!”

“大哥,但是我真的沒做什麼啊,就照伯母的意思上傳了那兩段視頻,其他事都是伯母做的……”見大哥的眸子越來越冷,麵容上浮現一種罕見的陰霾,她紅紅的小鼻子吸了吸,忙轉過頭改口道:“宸哥哥,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吧。我這樣做,是一報還一報,扯平了。”

敖宸飽滿額頭發黑,冷冷盯著她的發頂,皮笑肉不笑道:“你怎麼知道Gina電腦上有那段視頻?”他瞟鎧澤一眼,示意讓妍奚自己說。

鎧澤拖著妍奚來負荊請罪,無非是想救妹妹,但一切說詞都照他鎧澤自己的意思來,這請罪還有什麼意義!他要的是真相!

“是……是姐姐……”妍奚努力想了想,一雙紅腫的大眼睛裏,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似在邊思考邊闡述,“是姐姐以前帶我來公司玩,我偷偷跑進Gina的辦公室發現的。當時我一點開這段視頻就被Gina趕出辦公室了,所以一直對這段視頻好奇。後來聽說Gina的電腦要拿去檢修,我就以修電腦的名義,偷偷把這段視頻拷貝了下來。”

“嗬。”敖宸譏諷一笑,慢條斯理踱步到她麵前,微微俯下身,“我看不是偶然,是一切早有預謀吧。你和我媽一直在竊聽主臥室裏的電話和我們的爭吵,把我們之間的矛盾摸的一清二楚。從我回國,到如雪出事那天,你一直跟蹤她,因為那個時候,你和我媽謀劃了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你負責跟蹤,我媽做內應。先是利用Gina那條裙子,激化我和如雪、Gina之間的矛盾,再選準如雪情緒失控、神誌不清的時機,換掉她的藥!這樣,就讓人誤認為她是故意不要這個孩子!你還說你沒做什麼!”

他的聲線拔高起來,利眸冷厲的同時,鐵掌也伸過來,當著旁邊鎧澤的麵掐住妍奚纖細的脖子,冷笑道:“你們以為那換的是什麼藥!如果如雪全吞了,她就沒救了!更可恥的是,你竟然在醫院又來那麼一擊,根本就是將她往死裏整!妍奚,我現在就可以掐死你!”

“啊!”妍奚嚇得一聲尖叫,被男人提起來的一雙腳丫使勁亂蹬,以為敖宸真的要掐死她,小臉漲得紅紅的,“宸哥哥,我們沒有故意害死如雪,當時我們讓冰蘭守在門外,提醒過她如雪不對勁,要多加注意。其實伯母隻是不想要這個孩子,想讓你們離婚而已,沒想過殺人!宸哥哥,放過我,咳咳……大哥!”她的臉蛋咳成豬肝色,小手又拍又打,見敖宸不放手,滿臉淚痕可憐巴巴扭頭朝鎧澤求救,“大哥,救我呀!我再也不敢了。”

鎧澤從敖宸掌中將她解救下來,抹抹她臉上冰涼的淚,把她撥到身後,對敖宸道:“別嚇她了,我會懲罰她的。其實你也有錯,不是嗎?如果當時你不賭氣,不懷疑如雪,來醫院跟如雪把話解釋清楚,如雪又怎麼會受刺激呢。畢竟當時峻熙已經跟你把當年的事說清楚,你心中的結已經解開了,你卻沒想到如雪的不對勁,還在誤會她。說到底,是你不夠相信你妻子,讓外人有空隙可鑽……而且你和雲姿的事已經過去了,如雪不會放在心上的,關鍵是你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沒有出現……”

“帶著你妹妹走吧!”敖宸盯著他的眸光又深了層,薄唇輕輕抿著,打斷他,“管好你妹妹!她已經學會怎樣布局害人了,不再是當初那個單純的小丫頭!我們裴敖兩家的交情到此為止!”

“宸?”鎧澤嚇了一大跳。

敖宸不再理他,讓下人將車開過來,帶著如雪直奔法院。

如雪一直很安靜,在妍奚說那番話時她也沒有反擊,隻是站在一邊靜靜看著他們。可能有些事,是她早已預料到的,或者是不想麵對的,她的安靜是一種哀默。

此刻她將頭輕輕靠在座椅上,看著窗外景物的飛逝,側影沉靜如水。於是一路上,兩人始終都無語。

等下車,他擁著她爬很高的石階,走進那莊嚴亮敞的大廳,同一些熟人打招呼。接著,他們遇到了峻熙,微微一點頭,擦肩而過。

而審判廳裏,一身正裝的韓湘雅早已坐在被告席上,靠坐著椅子,與她的律師有說有笑,一點兒也不緊張。見他們走進來,抬起頭投過來別有深意的一瞥,繼續與她的委托律師講話。

敖宸瞥這個女人一眼,坐在最靠前的聽眾席上,問原告席上的嚴律師:“審理這個案子的法官是誰?”

“羅莊羅法官。”嚴律師扶扶眼鏡,開始與如雪討論案情。

姓羅的?敖宸眯眯鷹眸,盯著韓湘雅的後腦勺。這個老女人在犯下這麼多事後,表現的太鎮定了,就似那平靜的湖麵,水越靜湖越深,卷起來的不是急風駭浪,就是腥風血雨。隻是,羅莊會看上她這種殘花敗柳?據他對羅莊的了解,這個人是隻愛錢權不愛女人,尤其是這種老女人。

“時間到,開庭!請肅靜!”他正尋思一番,法官與陪審員一一出現在審判庭首席,拿起法錘重重落下一錘,宣布開庭。霎時,大廳內鴉雀無聲起來。

這時,審判廳的大門又被人輕輕推開,走進來一個戴墨鏡的嬌小女人,一頭亮麗卷發,戴著水鑽耳環,正是昨晚淋了一夜雨的鄭淑貞。她若無其事挎著一個精品包包,進了門也不摘下眼鏡,徑自坐到敖宸旁邊。

“敖宸,你總算做了一件讓我舒心的事。”她輕聲道,目不斜視看著被告席上的韓湘雅,兩排細牙咬得緊緊的,極力忍著怒氣。韓湘雅這時恰好也回過頭來看她,一對上她的眼,挑釁的笑了笑,再轉過頭去。

“我看你能囂張多久!”她低聲罵道。

敖宸瞥兩人一眼,眼眸一眯,說道:“你等這一天等很久了,待會在庭上好好作證,報一箭之仇的同時,也算是給如雪的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