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秋天的午後,陽光溫暖如春,淡白的雲在朦朧著的藍色天空中浮動。
風不知躲去了哪裏,樹睡著,葉子做著已有些泛黃的綠色的夢。
我仿佛在等待著什麼,站在樹前,釀在空氣中,曬在陽光下,懶洋洋的身體裏包裹著盛夏時不安的躁動。
我聞著,卻隻有陽光的寂寥;我聽著,隻聽到空氣的流淌;我想著,卻像天空的浮雲凝聚著縹緲,轉瞬虛無。
如果就這樣等下去,也許等待我的隻有滿空的星辰吧,或許還會有流星轉瞬而逝,在月光裏。
也許我等待的是風吧。
一絲秋天的風,吹散些陽光的溫暖,吹跑浮動的雲,吹醒睡著的樹,吹黃葉子的春夢,也許還可以吹平我身體裏不安的躁動。
我沒有等來風,卻等來了你,淡淡的,就像來自葉子已有些泛黃的綠色的夢。
白色的你,黑發依舊,像夜色浮動,寒冰帶水的雙眸裏,我看著癡呆的自己像個孩子。
心酸、興奮、怯懦、痛楚,種種異樣的感覺一起湧來,躁動的身體在溫暖的陽光裏竟瑟瑟發顫。
你是深秋的風,在你麵前,我是做著春夢已泛黃的葉子,不堪你的輕語。
就在你轉身走去陽光遺落的地方,我站在溫暖的陽光裏,也許是已遠,也許是明亮的晃動,或許是我的視線久已模糊,在你回過的雙眸中我看到曾被我吻過的晶瑩。
也許你並未回頭,隻是我的恍惚。
我看見一片葉子,在我望向你依舊軟弱的目光裏,緩緩飄落。
一片已泛黃的綠色的葉子,在溫暖的陽光中,在我望向你、也許你也正望向我的目光裏,依舊無風,依舊寂靜如畫,可它卻飄落了。
是初秋的第一片落葉吧,是你帶來的吧?
我木然伸出手,讓它緩緩落在我已潮濕、有些顫抖的手心,依舊望著已消失,仿佛從未曾出現,你已轉身離去的身影。
也許它隻在記憶裏,在這個秋天的午後,因著陽光的溫暖,被我偶爾翻到,想起。
我小心的收起那片葉子,放進日記裏。
仿佛有個聲音在心中告訴我,它是你送我的,就在你轉身離去時回過的雙眸裏,它掩去了曾被我吻過的晶瑩。
盡管還有許多新的葉子在秋風裏飄落我的眼前,我隻了這片已泛黃曾綠過的葉子。
也許它是你來過又離去的見證,也許它是你回過的雙眸中滴落的如露晶瑩,它曾被我吻過。
當葉子徹底枯黃,完全落盡的時候,我的那片還有一絲綠色。
冰把落葉和大地封存,任寒風也無法吹動。
而我的葉子依舊如那個午後的陽光,溫暖、沉靜。
慢慢的雪代替了葉子,在冰凍的目光中飄落。
樹光禿了,在嚴寒中老去,不再有葉子,哪怕已枯黃在枝頭,做著綠色的夢。
我慢慢走過冰,走過雪,在寒風中走過已老去的光禿的樹,走過寂寞的陽光曾遺落的地方。
那裏,還依稀有個身影,在回眸。
漫長的冬天在寂寞中渡過,偶爾夢回,便拿起那片在陽光的溫暖中的落葉。
在清冷的燈光下,閃著一絲的晶瑩。
是那一滴露嗎?回眸中,我曾看到,也曾吻過。
春是在冬的淚水中到來的。
風和煦著,陽光也有了喜悅。
已老去的樹光禿的枝頭也有了一些朦朧的綠,也許不用多久,便有葉子做那綠色的夢。
我拉開窗,推開門,走進陽光裏,徹底的打開自己,任憑涼風吹著。
我看著一點點的綠,聽著已多了的許多冬沒有的聲音,走到已年輕些的,我的那第一片落葉的樹下。
被冰封的落葉們已不見了影蹤,竟和冰雪一起消融。
它們化成了新春的汁液,又流回樹上,發出新芽,重新長成一片片的葉子。
我望向依舊被陽光遺落的,你曾走過,曾回眸晶瑩的地方,那裏,依舊沒有溫暖的身影走來。
也許那個午後隻是幻象,也許不會再有……
我拿起那片的葉子,它那一絲綠裏依舊有著晶瑩。
驀然,我蹲下身,用手挖開濕潤的泥土,把葉子埋下。
也許當它化成汁液,流回樹上,發出新芽,重新長成一片葉子,哪怕是春天的最後一片葉子,那時,也許你的身影便在那片葉子的拂動中悄悄走來,不再回眸。
葉子自有它的使命,我不該它撫慰我的傷痛,就像我不會強你一樣。
我不想再看見你的淚水,我曾吻過,苦澀的,就像那片葉子的一絲晶瑩,再在我的心裏。
我又開始了等待,在春天的陽光裏。
等待你,等待我因你的那片葉子,等待被陽光遺落的地方,那個溫暖的身影不再回眸,也不再有葉子的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