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很吃驚?”楚言的聲音平平淡淡的飄了過來,打破了冥烈和宣可卿的震驚。
兩個人同時轉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隻見楚言就站在那個巨大的日冕一側,單手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孩。
他並沒有低頭看他們,而是抬著頭,目光緩緩的掃過大殿中雄偉的七十二根龍柱,仿佛帶著崇拜,又仿佛帶著譏刺。
那嬰孩睡夢中被人帶到這種地方來,早己驚醒,可是居然不哭不鬧,睜著一雙烏溜溜的黑眼珠,不住的轉動,極有靈氣的樣子。
楚言的目光從這孩子身上一掃而過,心頭滑過淡淡的感慨,他一生最大的憾事,便是沒有子嗣,仿佛是慕容垂在天之靈,因為怨恨他在嵐歌散布那些謠言,連累慕容家上上下下千餘口人命一昔盡喪,所以在他身上下了無解的詛咒。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當年在醉望亭中初見慕容垂的樣子,清俊文雅的少年,在磅礴的大雨中悠然駐立,一身的閑雅與天氣的焦躁形成鮮明的對比,當他略帶狼狽的避進亭中時,他轉過身來對他微微一笑,唇紅齒白間帶著淡淡的羞澀, 卻散盡明亮柔和。
若不是曾在戰場上遠遠的見過一眼他黑袍銀甲,血染征衣,叱吒風雲的樣子,他恐怕永遠都不會把眼前這個少年與朝雲的戰神聯係在一起。
這是一種難以想像的反差,然而在慕容垂的身上,卻結合的令人吃驚的融洽。
醉望亭七日七夜,縱然他早己知道慕容垂的身份,也小心的把握著尺度,可是一些不該有的情愫,還是不知不覺的萌芽,生長,無可抵擋。
可是他的理智仍存,他不住的提醒著自己,他要做赤焰的皇,他終有一日,要和這個人在戰場上刀兵相向,更何況,他們都是男人,這種感情,怎麼可能被允許?
他拿出身上佩戴的一把匕首送給他,告訴他如果有一天他遇到難事,可以叫他的家人帶著這把匕首來找他,他一定會保他家人平安。
那個時候,他是想著將來他們總有一天要在戰場上相見,到時候,萬一他不小心殺了他,那就算隻憑著如今的這份心思,他也不會為難他的家人。
他本以為,他的感情,到此而止。
可是,當鈴舞被秦陌拒絕,半醉的拉著慕容垂出去,他因為放心不下,悄悄跟過去,卻從慕容垂口中親耳聽到他一個字一個字認真至極對鈴舞說:他喜歡的人,是我!而我,也喜歡他!
然後他看那到個少年臉上露出發自心底的淡淡笑意,一點一點的講著他與秦陌的打算,那時候他們都沒有吐露彼此的真實身份,他隻是對鈴舞說,他們會放下一切,四處為家,甚至有可能,攜手同遊海外。
說著這些話的時候,他眼中的光芒,竟然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