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場大雨。

第一門派玄元派最遠處的亂葬崗上,白骨森然,纏繞著一叢茂盛的玫瑰。

白骨心口處長出一抹小芽,漸漸萌發綠葉,盛開一束粉色的玫瑰。

過於瘦弱的白骨漸漸有了實體,一個穿著粉衣的少女蜷縮在濕漉漉的地上,瘦弱,幹枯,饑餓。

一道閃電劈開陰沉沉的天,少女的眼眸霍然睜開。

黑亮的眸子安靜而溫柔,她渾不在意自己滿身的泥濘,就那麼坐在肮髒裏,喃喃道:

“死了第七次了啊。”

她平靜地將自己名字從謝六改為謝七。

站在滿地枯骨裏,謝七看向遠處大亮的光,光鮮亮麗,與亂葬崗的陰森完全不同。

玄元派收徒大典正在籌備,不日便要舉行。

謝七的頭有些暈,這是失去靈力產生的眩暈和不適。

每次重生,她的初始設定就會更窮一分,表現在修為,表現在身體,表現在天賦。

曾經的謝七是修仙界天生劍骨,天之驕子,如今的身體卻破破爛爛,靠著玫瑰花精魄才能勉強維持。

被蹂/躪成破布娃娃的係統哀嚎著,說這次是連褲衩都當掉給她換重生機會,最後一次再死,可就真的活不了了。

【叮!宿主謝七,係統匹配中……】

【狀態:殘破的身體,糾結的因果,調整修仙模擬狀態中……】

【匹配成功!重新命名“苟吃雞富快遞”係統,已為宿主規劃最佳路線。】

【主任務發布:苟命係統,苟到最後就是王者。】

係統已經認命了,唯一的要求,就是謝七能活過修仙界重新洗牌的那天。

雨點稍稍小了些,謝七的烏發貼在臉上,有些狼狽,黝黑的眸子依舊清亮。

她抬手,指尖出現一朵小小的粉色玫瑰。

這是從她軀體裏開出的花。

怎麼苟命?

隻有死過七次的謝七知道,綿延千萬年的世界要滅了。

修仙末日以來持續崩壞,誰都不知道,天道最想要做的就是搞死這群蛀蟲,重新洗牌。

各種匪夷所思的殺器都在作威作福,因果線被繞成了解不開的毛球,整個修仙界都沉淪下去,活到最後的隻有傳說中的魔王。

謝七死了七次,這才明白,想要活下去,隻能不沾染因果,如此才能在這坑爹的世界裏苟下去。

很不幸,謝七在原書中,是作死蹦躂到最後的惡毒女配,她也在爭。

爭愛,爭道侶,爭修為,爭好處……

她想,都是徒勞的,爭來爭去,不還是一場空。

這次重生,金丹不在她身上,連三滴心頭血都沒了,骨血被野獸吞吃,剩下一副枯骨在亂葬崗呆了一個月……

——謝七的因果牽扯已然擰成了超級大/麻花。

她抬手,小胳膊細的像是軟軟的麵條,羸弱的身體沒有絲毫的靈氣。

不論怎麼樣,她得先活下去。

瘦小的女孩走在雨中,孤寂伶仃。

披著無盡的黑夜,在垂落的銀絲中,她從自己手掌上摘下兩支粉色花,將自己烏黑的長發束成了雙馬尾,一步一步走出亂葬崗。

沒多久,玄元派都知道,負氣出走的小師妹回山了。

並且給自己改了名字叫謝七。

·

一個月後。

破舊的草廬,四麵漏風。

謝七是犯了錯被趕到這裏反思,可是這裏當初並沒有這麼破啊?

來通知謝七的師兄略有些憐憫地看著山中孤零零的茅草屋,隔著大開的草門,清晰看到木床上鼓起的被褥,“小師妹,你莫要再與師父置氣,這次收徒大典還是師父特意派我來通知你的,你務必要好生打扮,不要丟我們第一峰的臉麵。”

“師父還說了,這次放你出來,你的修為不濟,站在主座最後便好,莫要再出風頭。”

他一板一眼將師父說的近一百條規則費勁說完,隻覺著嗓子幹澀,輕咳一聲,“小師妹,你可記住了?”

平日裏小師妹恨不得黏在師父麵前,莫說一百條束縛,便是三千條也照樣背下來。

他略微怔然,可是草廬裏靜悄悄的,他上前一步,掌心一道靈氣打過去,被褥塌陷下來,隻飛出一張惟妙惟肖的粉色紙人,眨眼間消失不見。

師兄一怔,怒意爬上臉,“果然頑劣不堪!連緊閉反思都是用的替身!待我稟告師父,你完蛋了!”

與此同時,謝七背著滿滿的花枝,人畜無害地蹲在宗門門口。

攤位前的草牌上,寫著兩個簡單的字:賣花。

相比各種五花八門的攤位,謝七的攤位單一而貧瘠,隻賣花,且隻賣一種花。

水靈靈的玫瑰花,粉色花瓣嬌豔欲滴,與周身沒有一絲靈氣的她相比,靈動的過於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