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7……
回來的路上,暮雪立在船頭,海風很大,天色陰沉,夜幕即將降臨,前方隱約可見對岸的風景,這一天又要結束了。
暮雪雙手環著手臂,身後出現一個黑影,暮雪蹙眉,這個人她曾經見過,是她被東方沐尚劫持之後救她的人,暮雪看向他,“是東方沐辰派你來的?”
小黑無奈,本來東方沐辰安排他來是要他帶走東方沐畫,卻是沒想到東方沐畫會自己回來。
他緊了緊身上的黑鬥篷,天邊僅存的一絲光亮讓他很不舒服,“算是吧。”小黑隻能這樣回答。
“他派你來幹嗎?”暮雪半眯著水眸,麵前的這個黑影就像是個迷,讓她看不真切!
“他不知道你來這裏,我的任務與你無關,我隻是……”小黑頓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管閑事。
“隻是什麼?”暮雪語氣有些低沉。
“隻是希望你回去後先見本生一麵。”
“見他?”暮雪蹙眉,一向是本生找她,現在讓她去找本生還真是第一次!
猛地想起本生若隱若現的身體還有東方沐辰的遺囑,暮雪擔心的事再一次絞痛著她的心,她輕閉眼眸,最好不要像她想的那樣!……
“本生在哪裏?”暮雪問道。
“b市,冰焰基地,資料室。”小黑說完便離開。
……
回到z國,
幾乎是沒有任何的停留,暮雪直奔冰焰在b市的基地,恒遠地下,資料室,暮雪立在門前,曾經她在這間資料室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現在再次麵對這扇門,她竟是沒了進去的勇氣。
心裏空空的,感覺什麼東西在流逝,她深吸一口氣,推開門,走進,腳碰到了什麼,暮雪借著昏暗的燈光向下看去,隻見本生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就想是一個死去的人!
暮雪蹲下身,慌忙扶起本生,本生依偎在她的肩頭,雙眼依舊沉沉的閉著,感受著本生淡淡的溫度,這種感覺很熟悉,就像那天熟睡的東方沐辰,怎麼叫都叫不醒!
她沒有叫本生,隻是靜靜的抱著他,感受著他的存在,感受著他的溫存。
大約過了很久,已經是半夜,暮雪輕撫本生的側臉,他熟睡的樣子還真是跟東方沐辰好像,“本生,你們都好聰明,隻有我一個人是傻瓜,這麼多年,我被你們耍的團團轉,你以為這樣繼續睡下去就可以逃避嗎?”暮雪知道本生已經醒來,便輕聲的開口說著。
“沒有逃避,隻是已經沒有了償還你的機會。”本生半張著眼睛,那是一雙金色的眼睛,就像那夜憤怒時的東方沐辰!暮雪凝視著本生金色的眼眸,縱使那金色不似凡人,但卻暗淡非常,近乎幻滅!
眼淚在眸中打轉,順著臉頰滑落,暮雪深吸一口氣,“為什麼沒有機會?”她問著,心裏也在害怕著,她害怕本生的回答,真的很怕!
“暮雪,我就要消失了……”本生幫暮雪拭去眼淚,淺笑。“不要!不可能!好端端的為什麼會消失!?你隻是個普通人,為什麼要說的這麼恐怖?”暮雪緊握他的手,反駁著!
“那你就當我是要死了吧。……”本生無奈,滿目的疲憊。“為什麼要死?你與東方沐辰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你們的眼睛都會變成金色?為什麼他會睡得很沉,我叫了很久才醒來?又是為什麼,他要早早的立下遺囑!?”暮雪一口氣問出了很多疑問,似是要把奄奄一息的本生逼到絕路!
“暮雪,我累了……”本生沒有回答她,沉沉的閉上了眼睛,暮雪抱著他,想要搖醒他,想起他的疲憊,終究還是不忍心,將他放在地上,暮雪關上資料室的離開……
暮雪遊魂般回蕩在恒遠,不知不覺到了恒遠頂樓,辦公室的門大開。
東方沐辰立在窗邊,一身黑衣的他瘦削了很多,暮雪走進辦公室,再次見到東方沐辰,她的心竟是變得平靜,她走到東方沐辰的身邊,牽起東方沐辰的手,他的手不再如往日那般溫熱,感受著這淡淡的溫度,看著他那雙變作金色的眼睛,心驀地漏跳了半拍。
金色的眸光暗淡,滿含疲憊。
暮雪的眼淚終究還是不受控製的盈滿眼眶,滴落……
東方沐辰抬手為她拭去眼淚,蒼白的麵容泛著淡淡的光暈,他淺笑,“我輸了……”
這一生,他作為東方沐辰而活,一心為冰焰,他所經手的每一件事都在按照他預想的軌跡運行,唯獨暮雪,是他命中的意外!
他永遠無法掌控她,不管他如何掙紮,如何回避,他都無法控製自己愛她的心!
曾經,在冰焰與暮雪之間,他選擇了冰焰,而現在,他又一次麵臨了選擇!
這次他要在暮雪與自己之間做選擇,究竟是要做多年前那個沒有感情的自己還是拋下一切麵對自己的心!?
多年前,他俯瞰眾生,見證著人們的生老病死愛恨離別,他不甘於漫長枯燥的生命,拋卻一切,一世為人,卻是沒想到封存了記憶的他亦是逃不開一個情字!
漫長無邊的記憶終抵不過這短短29年的記憶,他沒有後悔曾經的選擇,包括這一次!
東方沐辰反握住暮雪的手,“暮暮,我輸給了你……”
東方沐辰輕撫暮雪的發絲。
“辰辰,何必執著輸贏……”,暮雪看向他,這一刻,她什麼都不要想,隻要能站在東方沐辰的身邊,就是最幸福的事!“東方沐辰的存在就是一場賭,但我卻輸了……”東方沐辰鬆開暮雪的手,轉身走向門邊,暮雪緊跟在他的身後,從背後環住了他的腰,暮雪將腦袋抵在東方沐辰的後背,“輸了,會怎麼樣?”暮雪雙手緊緊的環著,生怕東方沐辰會推開她!東方沐辰隻是按住她的手,沒有回答。
暮雪深吸一口氣,眼淚無聲的滑落,“辰辰,我愛你……你呢?”
曾經,她也像現在這樣抱著他,向他表白,那一次,他的回答讓她心碎,而這一次,她再一次把自己陷入了恐懼,她期待著東方沐辰的回答,卻又不敢聽到,她的手顫抖著,卻死死的不敢鬆開!
東方沐辰按住她的手,“我從來就沒有愛過你……”
他一把掙脫開暮雪的手,大步離開……
暮雪後退著,直到整個人倚在桌角,後背的疼痛抵不過心裏的痛,她又一次被東方沐辰親手推進了穀底,再也無法走出!“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暮雪狠狠的砸著桌角,血液順著手背滴落,她卻是感受不到丁點疼痛!
……
第二天,
當歐陽弦氣喘籲籲趕來辦公室的時候,發覺暮雪正躺在地上,他慌忙搖醒暮雪,“暮雪,暮雪快醒醒!”暮雪睜開眼睛,因為哭泣,暮雪的眼睛紅紅的,“不要管我…”暮雪推開歐陽弦,無力的站起身。
“暮雪,堂哥不見了。”歐陽弦很是急切!
“他不見很正常吧。”
“不是啊!今天一大早,華盛董事會竟然任命我為董事長,沐尚也接手了冰焰,我和沐尚想找堂哥去問清楚,卻四處找不到他人!堂哥從不會這樣胡來的!”歐陽弦蹙眉,小臉異常糾結!
“什麼!?”暮雪一驚,瞬間清醒了幾分,東方沐辰最擔心冰焰,現在拋下這一切不見人,猛地想起那天的遺囑,暮雪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拉住歐陽弦的衣角,“辰辰不見的事暫時對外界保密,冰焰的敵人太多,告訴沐尚做好防備,我現在去找他!”暮雪正要離開,卻被歐陽弦握住了手臂,暮雪頓住,轉身看向歐陽弦,歐陽弦隻是淺笑,“一定要把堂哥找回來。”暮雪點點頭,快速的離去。……
暮雪一路奔向恒遠地下的資料室,推開門,卻不見了本生的身影,想起那晚本生愈見透明的身體,暮雪死死的握拳,“不可能!這不可能!不會的!不會的!…”暮雪轉身衝出資料室,卻被東方沐畫攔住,東方沐畫站在暮雪的麵前,清澈的大眼睛含著淚,暮雪看著東方沐畫流淚的臉龐,不禁輕搖腦袋,“不會的,辰辰不會有事,小畫,相信我,我一定把他找回來!”
東方沐畫深吸一口氣,將一枚戒指遞到暮雪手裏,“這是哥哥留下的。是五年前那場婚禮的戒指。”東方沐畫將戒指送到暮雪手裏,便離開了。
暮雪緊握那枚戒指,心口悶悶的,“東方沐辰,不管你在哪裏,我都要找到你。”
看著暮雪離去的身影,躲在暗處的東方沐畫不禁落淚,“哥哥,你究竟去了哪裏?為什麼就這樣拋下了一切!?”……五天後,
東方莊園,
桃樹下,
暮雪輕撫樹幹,她抬眸仰望,陽光刺的眼睛很疼,已經過去了五天,身邊的人都在等著她的歸來,而她卻沒有半點東方沐辰的消息,她不信東方沐辰會憑空消失,她一點都不信!暮雪堅信東方沐辰不會消失,他隻是藏的太隱蔽而已!
電話響起,暮雪接聽,“媽媽,你在哪裏?我好想你。”說話的人是筱月,聽到筱月的聲音,暮雪隱忍了幾天的眼淚瞬間奔湧,“媽媽在z國,媽媽去看你好不好,你在那裏要乖乖的,等著我。”暮雪慌忙掛了電話,她不敢再繼續說下去,她真的很怕自己會在孩子麵前痛哭!
找了很多地方都不見他的身影,或許m國總部會有希望!……
冰焰m國總部,
四樓臥室,
這裏跟東方莊園的布置很像,晚晚斜倚在大床,腿上躺著一個瘦削的身影,她輕撫他的側臉,卻被他握住了手,“媽媽…我其實不是……”東方沐辰緊握晚晚的手,真相明明就在口中,卻說不出口。
“在我生辰辰的那天,我與姐姐都身中劇毒,你與本生同一天降臨,卻沒有活下來。”晚晚垂眸,孩子是她生的,她又怎會不知道。
“我……”東方沐辰想要說,卻被晚晚按住了唇,“辰辰,當繈褓中的你有了呼吸的那一瞬,我看著你那雙金色的眼睛,那是一雙閃亮的眼睛,滿含活力的眼睛,你陪伴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上天的恩賜!”
東方沐辰金色的眼眸暗淡,晚晚緊緊摟住東方沐辰。
“媽媽,我就要離開了…”東方沐辰依偎在晚晚肩頭,無力的開口。
“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東方沐辰蒼白的手緊握晚晚的衣袖。
“你說吧。我都答應你。”晚晚終究還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淚。“一定不要讓她找到我。”東方沐辰說完,便輕輕的合上眼睛,他眉頭微蹙,似是很疲憊的樣子!
晚晚走出房門,東方浩軒正站在門口,“本生怎麼樣?”晚晚關切的開口。
“還在睡著。”
東方浩軒無奈,29年前,早在他們有了呼吸的那一瞬,他就應該預想到會有今日,奈何,竟會那麼快!
他們還不到30歲……
暮雪一路來到風塵仆仆來到m國冰焰總部,一進門便見到了等在客廳裏的筱月與忘塵,筱月一把撲進暮雪的懷裏,暮雪抱起筱月,埋頭在筱月的小肩膀!
僅是片刻的重逢,暮雪便要離開,一邊的晚晚握住暮雪的手臂,“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他……”暮雪回答的很是堅決!
“今晚就住在這裏吧,陪陪孩子們,明天再出發……”暮雪猶豫間,手臂被筱月握住,“媽媽,你就留下嘛。我和哥哥都很想你。”筱月皺著小臉撒嬌!
暮雪輕歎,抱起筱月,“好吧。”……
晚上,
二樓臥室,
暮雪立在窗前,看著躺在床上熟睡的筱月,暮雪不禁苦笑,回眸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忘塵,暮雪皺了皺眉,“塵塵,快去睡覺!”暮雪低聲催促著,卻發覺忘塵手中正擺弄著一枚戒指,暮雪摸了摸口袋,一驚,竟然是那枚戒指!
暮雪走上前,“把戒指給我。”暮雪無奈。
“媽媽,這戒指是winnie設計的,他做的戒指裏麵都有秘密。”忘塵一副乖寶寶的樣子,將戒指遞給了暮雪!
“winnie?那個神秘的設計師?”暮雪無奈。
“一點都不神秘,我早就知道他是誰了。”忘塵雙手環在胸前,笑的有些詭異。
“是誰?媽媽認識嗎?”暮雪摸了摸忘塵的小臉。
“當然,winnie就是東方沐辰!”忘塵雲淡風輕的說完,不顧一邊震驚的暮雪,優哉遊哉的離開了房間!
暮雪走向窗台,拿著戒指研究著,winnie就是東方沐辰?他竟然懂設計!?想起自己曾經合身的衣服與鞋子都是出自winnie的設計,暮雪的臉不禁微微泛紅,難怪……
她拿起戒指,今晚的月亮很圓,月光一束束照在窗邊,映在戒指之上,隱隱的,暮雪看到一串倒影,她後退半步,伸長手臂,將戒指高舉。
她仔細研究著地上的倒影,難道這就是戒指的秘密嗎?倒影逐漸變得清晰,而暮雪的視線卻變得模糊,因為淚水已經盈滿了眼眶!那倒影隻有三個字——“我愛你”……
戒指掉落,暮雪也跟著跌坐在地上,五年前的婚禮,他親手的設計,還有這一串倒影……
暮雪搖晃著腦袋,哭泣著開口,“夠了,有這些已經夠了!東方沐辰,我再也不會問你愛不愛我,再也不會!”暮雪撿起戒指,緊緊的握在手裏,既然他說不出口,那就她來說,她一定要找到他,一定!……
門被推開,暮雪一驚,發覺是晚晚,晚晚示意暮雪出門,兩人一起來到樓下的院子。
荷花池邊,晚晚立在月下,發絲遮擋了眼眸,“暮雪,他……”“他是不是在這裏?”暮雪急切的開口。
“是。但他不要我告訴你,他怕你難過。”晚晚無奈搖頭。
“他的身體……”暮雪呢喃,晚晚的悲傷無法掩蓋,難道東方沐辰與本生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