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了?”
“賬簿已然送到曳邕手中,他現在亦回了刑部。”沫非的聲音有些低。
“嗯。”不重不輕的聲音,透著無盡的薄涼。
沫非看著眼前的人,卻亦欲言又止,主上這兩日雖表麵看上去無事,可他卻知曉,主上這是盛怒之前的平靜。
自那女子無故消失後,主上便去了天策府,那是主上自天策府出來後,第一次親自登門,可卻不想,還是晚了一步。“主上,司巫大人在宮了,為何還要針對穆家呢……”
“嗬?針對?”他不由瞳孔一縮,從眼底泛出濃鬱窒息的墨黑來,他眸色深深,麵色笑意不在,任由隱藏在深處的寡淡之意大盛,他一字一頓的道:“錯了,本王要整個穆家,萬劫不複。”
他輕悠悠的一句,像羽毛一般渾無力道,可到了沫非那裏,卻如鯁在喉,如石壓胸。
他知道,主子並非開玩笑,這樣的盛怒,上次亦在太子那裏體現了。
而原因,他當時並不知道,隻當是黨政,而現在看來,應該也是因為那女子的,聽聞那女子亦因巫蠱案被曳邕拘留了一夜,而太子那時亦闖進去過,似發生了什麼事,曳邕連夜便也將那女子送了出來。
隻是至於何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似乎關於那女子的事,主上都會失控的。
“她如何了?”
“還不知道消息,隻是由十二衛的人看管著,應該沒什麼大礙。”十二衛的人是雖都效忠皇上,可卻歸天策上將統領,不管如何,天策上將都不會讓主子為難的。
“曳邕應該很快便會行動了,不必要的人和事,替他清理一下。”薄涼之聲再次傳來,他的嘴角竟是冷到極致的笑,第二個女人,他竟還想帶走他生命中的第二個女人嗎?
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沫非微愣,這幾日曳邕的行動也近似瘋狂,他從不懷疑曳邕辦事的能力,可目的卻有些疑慮了,便是為曳家,曳邕也未如此過,現在看來,那女子與他的私交並不淺。
那賬本上寫了什麼,他自然清楚,怕是皇上也難接受的。“皇上近日身子越來越差,若是知道這樣的消息,怕是接受……”
沫非還未說完,便覺一股寒意襲來,瞬間便也止了口。
“到是忘了,本王還有份禮物要送與他呢……”
他涼薄的聲音輕輕拋擲,凝固了周遭冰涼的氣息,涼風滯澀,便是沫非亦不敢再言半句。
···
刑部內,曳邕屏退了所有人,將那賬本放置桌麵上,仔細的翻著。
這賬本記的極為詳細,連個賬目先生處事便能如此,不難看出,穆家能成商業之首的原因。
曳邕仔細的翻著,前麵無非就是商業詳細,可越到後麵,卻有幾筆都是隻記了銀兩,而且是極大筆銀兩,最主要的,卻是連原因都未記下。
“永熙二十五年秋,支黃金千兩,原因無……”
“永熙二十五年秋末,支紋銀三千,原因無……支紋銀六千,原因無……”
“不可能,連幾十兩的收支都記的如此清楚,這麼大筆銀子怎麼會連個原因都不寫,去年秋末,到底發生了何事……”曳邕低喃著,神色卻越漸收緊。“巫蠱……”
想到此,曳邕神情越漸緊張起來,收起賬本,卻也朝外麵走去、
對,巫蠱!步艾妍雖蠱毒發作的時候是在冬日,但推算下蠱的時間,隻是在秋末。
疾步走到刑部監獄。
暗牢裏,潮濕和陰森之氣極為隆重,一陣鐵鏈窸窣的聲音,一間牢門便也被打開,那牢中的人著了囚服,手腳皆帶了鐵鏈,渾身髒汙不看,汙穢的容顏之上,眼睛上兩個猙獰的疤痕極為駭人。
那是曳邕曾下令對他用的刑,如今他已再看不到半分光明。
聽到開門之聲,他亦下意識的往裏縮了縮,蹲在原處,雙手抱膝,害怕至極。
“屈葉。”曳邕還記得他的名字,這是上次巫蠱案販賣嬰童的囚犯,雖是死刑,卻也是秋後處決。
“已經……已經是秋日了嗎?我……我不想死,不想死。”
他亦往裏間縮著,儼然不像當初那個吊兒郎當的人。
“你可以不死,不過本官的話,你要如實回答,若有半句虛言,本官即可要了你的性命。”
“你……你是曳邕,曳大人,該招人的我已經招人了,我隻是拐賣孩童,並不知道是做如此傷天害理之事,我把銀子交出來,交出來,饒了我吧……”
他說著,亦是跪在原處磕起頭來。
曳邕眼神微眯,卻也道:“你收了多少銀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