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大家都散了去,此時,平房門口便剩了柯國華和季岩。
柯國華低頭含淚,走上前就伸出顫顫巍巍,長滿老繭的一雙辛勞的手,一把就牽起季岩的手,緊緊的握住。
“謝謝你,感謝你照顧她,謝謝,謝謝……”
霎時,柯國華老淚縱橫,如何也抑製不住那個激動,再是堅持不住的在人前崩潰了。
就這麼的毫無掩飾!
季岩自當近身感受著他此刻正在顫抖的雙手。
誰說他們真的隻是像表麵上的那麼波瀾不驚啊?
他們隻是在子女麵前強撐著家長的尊嚴,從未表露過他們的虛弱無力罷了。
在柯念心中一直存有的疑問,疑惑她的父母是不是真的因為重男輕女,從而連她的死活都不屑一顧的冷情。
但此刻,季岩從柯國華的崩潰下讀出來了,他們不是觀念太舊的冷漠。
而是,他們向來不善與子女溝通自己的情緒,他不懂得如何經營與兒女之間的關係,他們隻是把孩子當孩子而已。
忽然間,季岩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片段。
就在兩年前他接走柯念的時候,恰恰在這個門口處。
他向柯國華獻上真誠,說,“叔叔,柯念真的很想上學,她值得被愛護。”
當時的柯國華沉悶不快,看上去也是那樣的冷漠不屑,讓人看來他是那樣平靜淡然。
可是,就在季岩無可奈何,準備離去時,誰知柯國華伸手扯了他一把,然後低頭隻說了幾個字,“好好照顧她。”
直到今天,季岩更加的篤定了,那時的柯國華是強忍了怎樣的委屈,才讓一切看上去風平浪靜,看上去隻是世俗的粗鄙而侵染的人心。
原來,原來,他是多麼的在乎柯念。
看到眼下這個滄桑的男人低頭抖落著淚花,季岩伸出雙手緊緊的回握著他漆黑褶皺的雙手,也哽在了那一刻。
此時,語言的力量多蒼白無力啊。
被柯念仇恨、誤解著的這些日子,他用時間久隔,甚至是不見,作為代價來懲罰自己的無能、無力。
可悲還是可恨?難以圓說。
季岩相信勸服柯念主動修複與父母之間的嫌隙是正確的,也就讓一切順其自然的契合吧。
*
平房內,柯念隻是站在客廳望著自己的房間,雜物堆積,已經沒有當初臥房舒適安眠的模樣。
畢竟也是長久無人居住,疏於打理的緣故,她有股被這個家剔除的淒涼。
忽然間,她回過頭來望著屋子外頭,她的父親低頭背對著她與季岩握手。
不知道他們在述所些什麼,總感覺自家親生的孩子都不如外人來得親切。
又或者說,她作為一個女兒身,難道真的是被嫌棄的存在嗎?
可知道,即便全世界對她嫌棄她都不在乎,她卻隻希望在父母那裏得到同等的關注。
站在客廳中央,柯念目光暗淡。
她是回來了,可她仍是感受到一股淒涼,心裏難以釋懷。
“姐,姐——”就在這時,柯雲航在房內喊著她,霎時打斷了她悲傷的思路。
“噢……”柯念回應著走去才發現,柯雲航是在父母的房內。
“姐,你快來。”柯雲航在書桌跟前神神秘秘的向後朝柯念招手。
柯念不解,帶著疑問走上前,“什麼事啊?”
柯雲航低頭翻閱著手上的筆記本,激動的說,“姐,你快看看,這是什麼?”
柯念低頭一瞧,一張報紙上她的相片立刻就出現在眼下。
她一愣,這竟是她上科學周刊的相片,是從某張報紙上裁剪下來,並貼到一張硬皮殼的筆記本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