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哈哈大笑,一麵得瑟的扭了扭屁股,還朝她吐了下舌頭。
哎,真是驕兵必敗呀,我隻顧著教訓著眼前的女孩,卻忘了身邊還有個餓狼太子呢。
正在我得意的做著鬼臉之時,突然覺得發間一痛,頭皮似乎都要被揭下來一般,抬眼向上望去,就見太子咬牙切齒的猙獰麵容。
那一刻,我好似看到了故事書裏描寫的青麵獠牙的厲鬼,身子本能的顫了一下。
“小賤貨,竟然敢來砸你太子爺爺的場子,是不想活了,是吧?”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那厲鬼就重重的扇了我一巴掌。
頓時,我隻覺得耳邊嗡嗡作響,鈍痛的感覺讓我很沒出息的掉出淚來。
可是,即使是厲鬼,我也不怕,誰叫他欺負人來著,而且還是欺負我最最喜歡的他。
“壞人,我咬死你。”雖然明知不是他的對手,可是,當時的我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就像一頭發怒中的小豹子,掛在他的身上,對著他的肩膀又撕又咬的。
可是,我不是豹子,我的牙齒也不夠鋒利,還沒等我在他肩膀上咬個窟窿,那個被我推倒的女孩就來偷襲了。
她將我扯下來,重重的摔倒在地。
一陣天旋地轉還未讓我反應,身上便又多了許多的痛,那兩人竟然很有默契的對著我拳打腳踢,而我卻全然沒有反抗之力。
我好痛,想要掙紮著爬起來,可是,很快又被摔倒,隨之而來的便又是雨點般的拳頭。
後來,我幹脆放棄了。
好吧,打吧打吧,不就仗著你們比我高比我大嘛,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我慕容九哪天長大了,有你們好受的。
可是,話雖這樣說,可身上的痛還是讓我哭紅了眼。
淚水模糊中,我望見了離我不遠處,他一直沒有抬頭,隻靜靜的跪在地上,像是一座死氣沉沉的冰雕一般,難以言說的悲傷悄無聲息的在他周身蔓延開來。
那麼,讓人心痛。
牟然間,我停止了哭泣,隻靜靜的望著他。
時間好像靜止了一般,就連那兩個可惡的壞蛋什麼時候走的,我也不知道。
等我清醒過來,這裏便隻剩下我跟他,還有彌漫著血腥味的空氣縈繞在鼻端。
他還在跪著,頭不曾抬起過。
微風吹過,他翩然的衣袂隨風揚起,單薄的讓人心憐。
我掙紮著坐了起來,心想著,我還有桂花糕呢。
無論受到多大的傷害,隻要那甜甜的滋味一到心間,所有的苦惱都會煙消雲散的,對此,我深有體會。
於是,我趕緊從口袋裏摸桂花糕,誰料,因為剛才的打鬥,桂花糕早已成了碎末。
我頓時懊悔極了,心想著,慕容九真是個笨蛋,應該在打架前先把桂花糕解決掉,這樣不但有力氣,而且也不浪費呀。
看吧,這下如何是好?
我有些難過的爬到他跟前,將那些碎掉的桂花糕攤在掌心遞給他,“諾……嘶。”
我剛一開口,嘴角就劇烈的痛起來,好像被撕裂了一般。
許是聽到我痛哼的聲音,他緩緩抬頭,那宛若深海般的眼眸流露著我看不懂的情緒,可是,那種深邃的悲傷的甚至帶有一種讓人心痛的絕望,卻讓我一輩子也無法忘記。
當時,我還不知道自己有多狼狽,隻是不好意思的望著手裏的桂花糕,咧嘴一笑,“碎了……”
他沒有說話,亦沒有接我手裏的桂花糕,隻是靜靜的望著我。
就是這種寂靜的眼神,刹那間奪人心魂。
我衝他甜甜的笑,殷紅的小嘴裏,並排的兩顆小門牙裏,已然少了一顆,竟不自知。
後來,我時常想,也許,那一刻,在他寂寞而憂傷的眼神裏,我的心就此丟去了。
回到相府後,我就慘兮兮的被爹扔到了佛堂去麵壁,原因是我始終不告訴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更不說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哎,被人揍的這麼慘,我哪裏還有臉說呢?
所以,跪佛堂怕什麼,就算打死也不說,實在丟不起那人。
可是,爹卻氣急了,看著我跪在佛堂前的小小身影,愣是第一次對我發起了火,臨走時隻扔了一句話:既然那麼有骨氣,晚飯也別吃了。
啊!
我當即驚詫的回頭,卻看見爹氣呼呼的背影已經出了門口。
我想叫住他,想要老實交代,可是,腦海中猛然想到那個男孩倔強而屈辱的麵容,頓時,話到口邊又咽了下去。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我本能的不想讓爹知道。
可是,我不說不代表他就真的不知道,他隻是想聽我親口承認罷了。
因為,經此一役,我慕容九的威名早已由宮中傳到了相府,而我和軒轅家的那個太子公主就算結了梁子了。
這些我都不怕,隻是,晚飯……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肚子裏的饞蟲開始很沒出息的嗚嗚叫起來。
我趴在門口,眼巴巴的望著外麵,心裏期盼著紅兒能不能偷著給送點吃的。
可是,等到天色漸暗,也不見半個影子。
真是沒義氣呀!我一邊暗惱紅兒,一邊拚命的揉著肚子,想要安撫肚子裏的饞蟲,可是,越安撫越難受。
肚子裏咕咕的叫聲越來越大,讓我頓時惱羞成怒。
我恨恨的拍了下肚皮,惡狠狠的叫道,“叫,叫,就知道叫,一頓不吃又餓不死,怕什麼?再叫,再叫我就把你們全吃掉。”
“喲嗬,想把誰們全吃掉呢?”
我聲音剛落,就聽見門外一聲略帶邪氣的聲音。
我厭惡的皺了皺眉,那聲音我再熟悉不過,正是我所謂的二哥慕容雪。
我當即返身,十分利落的跪到了蒲墊之上,雙手合十,口裏大聲念著:人之初,性不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狗不叫,狗不叫,是啞巴,啞巴……
我的聲音越來越弱,因為《三字經》我隻能背這幾句,實在汗顏的很呐。
“哈哈……”刺耳的笑聲突然響在耳側,我忙捂起了耳朵,側目望去,二哥慕容雪絕色的容顏放大了一輩的抵在麵前,嚇了我一大跳。
“你幹什麼?”我很不客氣的吼他。
因為,從我們第一次見麵,他除了嘲諷譏笑我之外,再沒有給過我好臉色,也因此,我也從來對他不客氣。
“蠢才蠢才,到今日連《三字經》還沒背完麼?那狗不叫,是啞巴?哈哈……莫非是你毒啞的不成?”他半彎著腰,眉眼笑的十分好看,卻也可惡至極。
我一咬牙,說到狗,我突然想起府裏看後院們的張伯,他就養過一條大黃狗,後來不知怎麼就死了。
我眯著眼睛瞧了瞧慕容雪笑容燦爛的樣子,突然想到了陰險二字。
“哼,該不會,張伯的大黃就是你毒死的吧?”我幾乎這麼篤定的認為。
慕容雪一愣,繼而更是哈哈大笑起來,纖長如玉的手指竟然捏住了我的下巴。
他抬起了我的小臉,一雙狐狸似的眼睛在我的臉上細細的看,好像要看出個洞來似的。
我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究竟在找什麼,竟然因此忘記了反抗。
“喲喲喲,被毀的這麼慘不忍睹……難道腦袋也被打壞了不成?”他突然搖了搖頭,一副惋惜的樣子。
我不明所以。
“張伯的大黃不是你毒死的?”我越發懷疑了。
“張伯的大黃是喝醉了酒自己不小心撞牆死的。”他突然哼笑出聲,眼底流露出戲謔的光。
“那也一定是你灌醉的。”我這麼認定的吼道。
撲哧——我話音未落,就聽到一聲沒憋住的笑聲。
我這才注意到,大哥慕容璃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
我頓時吐了吐舌頭,乖乖的閉上了嘴巴。
我心裏清楚,雖然我心裏很想要他們這兩個哥哥,可是,他們卻都不想要我,他們都和府裏的其他人一樣,當我是個喂不熟的小賤種而已。
可是,每每對著二哥,我敢奮起反抗,對著大哥,我卻膽怯了。
因為大哥一張俊臉總是有著超越年齡的成熟和冷峻,不怒自威,與生俱來的讓人有一種敬畏之感。
我乖乖的低著頭,口裏默念著三字經——前幾句。
“哥……”慕容雪笑嘻嘻的喊了聲,“快來看,這丫頭這次毀的可算徹底,這小臉真是沒法看了……”
他嘖嘖的惋惜,可我怎麼聽怎麼覺得他有幸災樂禍的嫌疑。
我心裏狠狠的鄙視了他一番,不就仗著他有幾分姿色麼?哼,可一跟他比較來還是差遠了。
啊!我突然想到,我還不知道那個男孩的名字呢。
“笨蛋!”心裏所想,手也就隨著懊惱不由自主的拍上了自己的額頭,我痛恨自己怎麼就忘記了人家的名字。
那麼,下次,我要怎麼去找他玩呢?
“瞧見沒有,腦子也打壞了。”
“二弟……”大哥像是看出了我的懊惱,出聲製止了二哥的奚落。
他走上前來,一把握住了我自拍腦門的手,“別再雪上加霜了,已經不能看了。”
“嗯?”我疑惑的抬頭,看見大哥微微皺起的眉頭。
他的眼睛也一瞬不瞬的盯著我的臉,讓我不由得懷疑我的臉是否真的出了什麼問題。
“這個你拿著,對消腫化瘀最有效。”正當我疑惑之際,大哥將一枚藥膏塞到了我手上。
“這是什麼?”我拿著藥膏好奇的問,同時,瞥見二哥不自在的眼神,他好像突然收回了手,像是往袖籠裏塞什麼東西。
“藥膏,抹在傷口上的。”二哥見我好奇的盯著他的袖口,便冷聲冷氣的道,“真是個笨蛋。”
“你才笨蛋。”我回了一句。
我當然知道這是藥膏,隻是不明白,大哥怎麼會給我藥膏?
他是在擔心我的傷嗎?他是在關心我嗎?是嗎?
我很想問,可是,卻問不出口,怕得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畢竟第一次見麵那不愉快的經曆讓我一直心有餘悸。
“別鬧了。”大哥望了我們倆一眼,無聲的笑笑,隨後,招來了門外伺候的丫頭。
那丫頭拎了食盒進來,隨後,幾樣點心便擺在了我跟前。
“吃吧。”大哥道。
“額……”我疑惑的看了下大哥又看了下點心,都是我平常愛吃的。
此刻,肚子餓,因此更愛吃了。
可是,爹的話我又不敢不聽,爹說不讓我吃晚餐的,此刻,他給我送吃的,會不會等我吃完,他們就去跟爹告狀呢?
我不敢吃。
“快吃吧,沒毒。”二哥不耐的用手指戳了下我的腦門,“我們不過是聽說你今天被宮裏那兩個討厭鬼揍的可憐,所以來探望一下罷了,放心,我們不說,爹不會知道的。”
我驚訝的張大嘴巴,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不過,我還嘴強,“我……我也揍了他們的。”
“是麼?”二哥勾了勾唇,似笑非笑。
死妖孽,我就討厭他這種笑,明擺著不信我啊。
“當然是了,我……我咬了他。”我當即咧嘴,露出那缺了一顆的小白牙,以示意我很厲害。
“得虧你還咬了他,不然,你以為會有你這些吃的?”二哥像是撫摸大黃似的摸了摸我的頭,“不錯,傻丫頭總算沒給我們慕容家丟臉,怎麼說,在被人揍成豬頭的時候還知道咬回來。不過,要記著教訓,下次把你那小牙磨鋒利一些,知道了嗎?”
“嗯。”看他語重心長的樣子,我竟認真的點了點頭,完全忘記被他說成豬頭了。
大哥靜靜的看著我倆,末了,才說了一聲,“快吃吧。”
我欣然點頭,心裏開始猶豫不決,或許,大哥二哥並沒有那麼壞。
我邊吃著邊笑眯眯的看看大哥,又看看二哥。
大哥無聲的衝我笑笑,二哥卻狠狠的一瞪眼,一邊還很風騷的撩了撩耳側的發絲,“看什麼看?不知道你二哥姿容出眾呀。”小心陷進去。
“我呸!”姿容出眾?我狠狠的睨了他一眼,“我怎麼沒看出來。”
“你這丫頭。”他狠狠的在我頭頂敲了一記,“吃裏扒外!”
我捂著頭,不服的瞪著他。
姿容出眾,在我眼裏,除了他,再無二人。
可是,本想著很快就能見到他,孰料,從那日宴會之後,我再怎麼央求爹帶我進宮,爹都不答應,他非但不答應,甚至連我出府要也加以限製。
真是沒天理呀,可是,小小的我連在相府都會迷路,又怎麼知道要去皇宮呢?
為此,我足足有三個月沒有和爹說一句話。
可是,一向寵我都快上天的爹愣是憋了三個月沒找我。
哎……
最後,我隻得妥協了,因為,我想爹了,想爹溫暖的懷抱和寵溺的眼神。
但是,心底到底有些遺憾。
以為再也見不到了他,再傷心的哭了一晚上之後,我悄悄的將他擱在心底的一個角落,每每一個人孤單的時候便想想他,也就不那麼難過了。
可是,誰知,就在我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他的時候,兩年後的三月,桃花盛開之際。
那個目光涼薄卻又溫暖如玉的男孩終於又出現在了我的視野。
為此,我認定這是老天爺的安排,此生,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