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她走的很急,甚至可以說是跑開的。

因為,男孩顯然不止是抗拒那幾個打他的人,連她也是抗拒的。

當她丟下銀子讓他看大夫的時候,她分明看到他眼神中屈辱的成分。

隻是,當時的他大概傷的太重,以至於想拒絕的力氣也沒有吧。

因此,趁他根本無法拒絕之時,她留下一個人送他去了醫館,自己則匆匆上了馬車。

後來,她才想起,帕子還在他身上,那可是娘親親手繡的。等她再追回醫館之時,他的人已經不見了。

當時的那種情況,她以為他一定會扔了她的東西,卻沒想到,他一直留著。

“娘……”慕容九雙手捧著帕子,眼底酸澀一片,滾燙的淚就那麼無聲的落了下來。

娘,這個她在心中喊過無數遍卻從未從口中喊過一次的名詞,卻是她心底最溫暖的所在。

隻因她懂事的太遲,隻因她長的太慢,隻因娘親走的太早。

一切的一切,她都是憑著模糊的記憶和爹爹的描述卻想象的。

爹說,小九兒長的跟娘很像很像,尤其是眼睛。

隻是,娘親的眼睛裏總是充滿一種淡淡的憂傷,而小九兒的眼睛裏卻總是帶著笑的。

所以,爹說,小九兒笑的真好看,簡直把你娘都比下去了呢。

但那時候,她卻清晰的感覺到了,爹說這句話的時候,那聲音都是顫抖的。

再次展開帕子,幾滴淚落在那朵栩栩如生的蘭花上,更顯清雅如斯。

而帕子上方的兩行小字這時才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記得帕子上從沒有字的。於是,定睛一看,隻見上麵寫著:若想出宮,墨玉定當相助。

字體娟秀漂亮,行字灑脫,一如他本人一般。

慕容九不禁心下一緊,他怎麼知道自己想出宮?

想了想,是了,那日太後壽辰,大殿之上,她自請出宮來著。

可是,她雖然想出宮,想離開這讓人身心俱疲的深宮,談何容易?

先不說她一待罪之身,身不由己。單說當初下落不明也或者現在流露到天池國的大哥慕容璃,還有正流放塞外的二哥慕容沛,三哥慕容桓,她也不能一走了之。

她已經對不起慕容家了,倘若此時再離開的話,難保軒轅燁不把氣撒在幾位兄長身上。

盡管,當初他們對自己不好,根本沒有當過自己是妹妹,可是,他們畢竟是慕容家的血脈。

慕容家雖然已經落敗,但是隻要有一絲血脈在,就表示慕容家沒有亡。

所以,她不能,不能在錯了一次之後,再對不起他們了,尤其是,幾位兄長若出了事,她怎麼能對得起爹爹呢。

何況,司墨玉?他用心何在?真的是為了幫助自己嗎?

畢竟他是軒轅燁身邊的人,不是嗎?

盡管當初救過他一命,但是那又如何。

經過了三年前那件事之後,她慕容九誰都不信,隻信自己。

所以,她絕不會再拿自己還有慕容家的人來冒險。

何況,她早已做出決定,離宮,那是一定的,但是,那也要堂堂正正的離開。

她不想後半生過著被通緝或者躲躲藏藏的生活,她要將慕容家‘亂臣賊子’的帽子摘了,然後重新抬頭挺胸,自尊自強的過自己的生活。隻為自己!

正思索著,突然一陣冷風灌了進來,抬頭就見冬兒帶著濕氣進了屋子,一邊撣著頭發上的雨霧,一邊念叨著,“乖乖,想不到這雨一下子就大了起來,差點淋成了落湯雞。”

“怎麼就回來了?”慕容九起身,將帕子收好後,又拿了塊幹毛巾給冬兒擦頭發。

冬兒接過毛巾,自己胡亂的揉著頭發,一邊笑道,“皇上今晚去了雲瑤宮,雲妃娘娘那裏哪還用得著我們去伺候。”

“哦。”慕容九哼了聲,轉身,又坐到梳妝台前,靜靜的梳起了頭發。心,靜若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