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爾喜歡親手澆灌花草,似乎已經到了半退休狀態。頤享天年嗎?她不禁有些好笑。
不過這個花園,的確很美。是他一手一手的栽培,設計。這裏能夠接收到充足的陽光,一大片草地足以讓孩子們玩耍。這就是她曾經長大的地方……
“說吧。”她看到了秋千,卻選擇躺在了草地上的一個躺椅之上曬太陽。
韓博斯選坐在她身旁的凳子上,“你想伊然嗎?”他問。
“一定要說實話嗎?”她望著藍天。“想啊,可是我不想伊然。”
他看著她,不懂。
“我想念的,是我的母親。”不是伊然,更不是最後拋下她不知去向的人。她想媽媽了,想念那個笑容,會撫著她腦袋的溫柔雙手,輕柔好聽的聲音。在記憶裏,慢慢的,跟那張臉一樣快要模糊了。
“其實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不管她是不是選擇陪在你身邊。最後,你都會在尼爾身邊長大。”韓博斯歎了聲氣。
“為什麼?”她側著臉,問她。
“因為她會離開,隻是時間問題。”
她這是第一次,那麼平靜的和別人談起伊然。
“她要去哪兒,必須要丟下我,才能去的地方?”有什麼地方,是她不準去的嗎?
“另一個世界,天堂。”他唇角微勾,仿佛能在遠方,再次看到那抹身影。
「另一個世界,天堂」
原來她到不了的世界,叫做天堂。
伊然寧願拋下她,就是因為她無法帶著她離開這個世界,是嗎?
天堂啊,很遠吧。所以她等不到那個身影,所以她隻能失望了吧。
“她沒有丟下你,是為了在離開之前,能找個人代替她繼續照顧你。她怕自己會突然離開這個世界,到時候你該怎麼辦。”
隻要躺著,她就還能裝作堅強。濕潤,不會化作液體流下。
“為什麼不選擇告訴我,至少還有最後的時間,能一起走完。”至少她還能再賴在她身邊一點時間,那笑容,那聲音,那雙手。她在,溫暖就在。就算沒有另一個人,願意承擔起家的另一邊,她們也很好。
“她不願讓你看到死亡,在絕望和仇恨,隻能選擇仇恨。”
“讓我恨她,就是她希望我好好活下去嗎……這樣的生活的動力,我寧可不要。恨,好累。十幾年,不隻是恨。她終究是失算了……”沒有人能控製未來的事,她離開了,在離開之前想要走好每一步,可是結果還是錯了。
“別恨她,她很愛你。”殊不知她離開了,帶走了多少人的靈魂。一個人死,陪同的是心死。“就在你來到這兒以後,她隻敢偷偷的站在遠處看你。尼爾說,在她最後的時間中,也沒有放過任何一絲陪伴在你身旁的機會。隻是在你醒來時,她必須離開。她比你想象中的,更愛你。所以你不能恨她……”
在醒來時,必須離開。
靜夜,她總是夜不安眠。那時候還是幾歲的她,就因為伊然沒回來。一次又一次的做著同一個夢,伊然帶著她走進這座莊園,承諾會來接她,然後再也不曾出現。甚至她夢到伊然甩開她的手,麵無表情,更絲毫沒有不舍。就像早就計劃著要丟掉她,就像丟掉一個垃圾。
於是她哭喊著,她不知道她能不能喊出聲。她好害怕……直到溫暖的觸感撫摸著她的臉頰,還有誰在拍撫著她的背。似夢非夢,那時的她覺得隻是在做夢。噩夢之後的美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