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芊芊在醫院裏養了整整三個月,也在醫院裏整整發呆了三個月……
每天不知所措,心裏怕的要命,直直的盯著前方那堵慘白的牆。她的思緒總是不由自主的就飛到那個人的身邊,那個在生死關頭用整個身體護住她的人。
這三個月裏,她硬撐著還沒好全的身子去重症監護室門口看過他一眼。他滿身插著管子,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戴著大大的氧氣罩,她根本看不到他現在的樣子。
可是她多想看看他原來的樣子,棱角分明的臉龐,透著渾然天成的霸氣,冷峻的麵容,隻為她一人而溫柔。
而現在他每呼吸一下,似乎都在扯動全身的肌肉。
淩芊芊感到自己呼吸急促,不倚著牆的話她一定會摔倒。她的手背狠狠咬在嘴裏,抑製著自己不發出那股絕望的慟哭。
那一刻她終於明白自己怕什麼……她怕失去他,她怕樊孝欽這個名字,永遠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裏。
……
這天她準備出院了, 可她實在覺得,出院回家是沒什麼意思的,回了家依然要麵對家裏人對樊孝欽聲聲不絕的責備,什麼這次的事全怪他啊,這個沒良心的男人,就算分手也不必做的這麼絕吧;什麼樊家的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先是害慘了他們的爸爸,現在又來害她,真是一家子禍害……
三個月裏,她聽到了無數次這種沒來由的責罵。
出院這天,他們又掀起了新一輪的聲討,情緒越來越激動,淩芊芊一陣頭暈目眩,心口堵的難受,直到她妹妹淩敏敏小聲的打斷了他們:“警官說了……那輛大貨車是醉酒駕駛,闖進了逆行道,這才撞到了姐姐和孝……孝哥哥……”
她感激的看了一眼妹妹,可更頭疼的是,身旁還粘著樊孝欽……
他就那麼貼在她身上,活像一貼狗皮膏藥,不顧眾人的目光,嘴邊露著傻傻的微笑。
隻要她一動,他必定跟上一句:老婆……別動!
連查房的醫生護士都忍俊不禁,一個身強力壯的大男人,此時的眼神卻呆萌的像個戀著母親的小男孩。
淩芊芊簡直快哭出來……樊孝欽,我是前世欠了你的嗎!
分個手都能碰到車禍,車禍過後卻來了一個失憶男友……她今年一定是犯了太歲,流年不利啊!
他明明一直都是個冷酷霸道的男人嘛!
可現在他……
淩芊芊抿住唇,呆呆的看著前方的牆壁。慘白的牆上仿佛映出那晚的一切,分手時她的決絕,他的乞求,他們的無可奈何。
他拿著機票求她,一起離開這裏,離開這片是非,離開家仇,離開家人,去一個隻有他們兩個人的世界。
她隻慘然一笑,輕輕撕掉了機票,也撕碎了他唯一的希望。他的心隻為她活過,如今卻隨著碎紙屑片片飄散,飛進命運的窮途成了無根野草。
放棄一切尊嚴最後乞求來的三個小時,已然沒有了任何意義……
她記得她初醒時醫生對她說的話。
“淩小姐,您的男朋友真是很偉大……”醫生淡淡一笑,眼神中多了幾分讚許,“據說在車禍現場,人們發現你們的時候,他整個人用身體把你裹了起來,所以你隻是傷筋動骨,而真正的要害部位,是一點都沒傷到的。”
那時她驀地呆住,時間仿佛停滯在那一刻,這個男人所有的好,都彙成了一灣溫暖甘洌的清泉,細細的滋潤在她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