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雲帝突然暈倒,周王被關押在葳蕤閣——這兩件天大的事情隻發生在須臾之間,留給眾人理清思緒的時間並不充裕。
時逍在此時展現出自己卓越的政治才能——他在慶雲帝暈倒的時候,就讓錦衣衛眾人安撫群臣,守住皇宮。
“無論是誰,無論何種緣由想要出宮,就地斬殺。”
“是!”錦衣衛得令後,按照原有部署,鎮守在皇宮的各個角落,一隻蒼蠅都別想飛出去。
興許是因為時逍說這句話的時候太過平靜,包括三位閣老在內的百官都沒有提出任何反對意見。
且不管事實如何,事態一定要控製住,不能繼續發酵擴大。
看著燕王遠走的背影,群臣心底逐漸升起一個念頭:這個紈絝名聲在外的燕王,好像真有些不一樣了。
而此刻最應該展現自己政治才能的太子在哪兒?他正在養心殿內,眼巴巴的守著暈厥了的慶雲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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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逍率領數十位錦衣衛站在養心殿門口,他們紅衣烏靴,肅立有序,像極了鎮宅煞神。而殿內,太子和所有太醫全都在內,正絞盡腦汁的想救治慶雲帝的法子。
宿北從遠處跑來,湊在時逍耳邊稟告:“主子,查清楚了,是那碗餐前甜湯的問題。陛下隻喝了小半碗,剩下的經過查驗,發現其中含有銀杏芽尖的汁水,此物雖然不是劇毒,卻與陛下所用湯藥藥性相衝。根據太醫院記載,陛下身體虧損太多,本不能參加立春宴,隻是最近服用了大量猛藥,才能下地行走。那猛藥本來就在透支生命,如今又被此汁衝了藥效,自然影響身體。”
餐前甜湯?!
時逍垂下眼簾,眼前一幕幕閃過今日宴席上的場景:先是一向謹小慎微的貴公公罕見犯錯,將瓷碗摔在地上;緊接著,父皇從二哥與三哥中選中二哥周王,讓他上前伺候用膳。
膳食才剛食用過半,父皇就暈倒在地,人事不省。
撇去貴公公今日突如其來的魯莽不說,單單看後半段,很像是周王為了謀奪皇位,不顧孝道,對親爹下死手。
但此事加上先決條件後,便疑點重重——為何一向持重的貴公公會突然如此魯莽,而且恰好隻潑髒了自己的衣袍,陛下的龍袍上未染絲毫汙漬?銀杏芽尖的汁水並不致命,隻是與陛下所喝猛藥藥性相衝,周王哪裏能知道陛下喝了此種猛藥,來給他下毒的?
二者結合起來,很難讓人不去懷疑,一切都是慶雲帝自己安排的好戲。
時逍隻感覺通體冰涼,他父皇居然願意對自身下死手,以此來陷害二兒子周王。
養心殿殿門緊閉,但太子催促太醫們治病的聲音卻穿透門板,清晰有力的傳進一眾錦衣衛的耳朵裏:“你們不是很能耐嗎?不都是國醫聖手嗎?怎麼現在一個個跪在這裏裝鵪鶉?!父皇今日有什麼不測,孤要你們全部陪葬!”
臥榻上,身穿明黃色裏衣的男人形容枯槁,麵色隱隱發青,他嘴唇閉不緊,無力的張著。即便如此,依然是進氣少,出氣多。
慶雲帝雖然人事不省,但求生的本能還在促使他努力喘氣。這聲音像尋常百姓家那些壞掉了的風箱一樣,‘哼哧哼哧’的有些刺耳,卻汲取不到多少氣。
看著太醫門噤若寒蟬、束手無策的模樣,太子終於意識到,床上這位威嚴又慈愛的父皇即將離他遠去,以後再也見不到了。他心亂如麻,沒有一點即將要黃袍加身的欣喜,隻覺得如墜冰窟——父皇不在的話,他拿什麼壓製如今手握重權的周王和文王?!他們的數萬精兵可還在鄴都成外八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