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玄元帝二十三年,涼州。
盡管已經入秋,可是這裏的天氣卻沒有絲毫的清涼之意,太陽像一個大火球烘烤著大地,龜裂的河道仿佛曆經風霜後老人臉上的皺紋,充滿了無奈,滄桑。
此時,距離河道不遠處的官道上,一條長長的看不見盡頭的人流,正緩緩的向一個方向移動著,時不時的,便會有一個人跌倒在地然後就在也起不來了。
每當這個時候,便會有一群人衝了上來,哄搶著那人身上的財物,將其扒的一幹二淨後一哄而散。
其餘的行人,對此視若無睹,依舊麻木的趕著自己的路。
這就結束了嗎?
不,沒有的,這還隻是個開始,扒光他們的錢財衣服隻是第一步,當那些昏倒在地的人們遲遲不能醒來的時候,便會有著三三兩兩的人悄然的偏離人群將其抬走。
捧著一個破舊的陶碗,王澤將其遞到了少女的麵前。
“喝嗎?”
“我不喝。”少女厭惡的別過頭:“惡心。”
“不喝算求。”
低聲嘟囔了一句,王澤也沒有強求,直接將碗中的液體一飲而盡,一絲絲鮮紅從嘴角流下,王澤連忙伸出舌頭將其舔了回去。
用舌頭將陶碗裏麵的殘渣舔的幹幹淨淨的後才將碗收回包裹裏。
“呼……爽!”王澤輕聲呻吟。
“王澤,你太惡心了,連人血都喝。”少女怒瞪著王澤。
“行,你不惡心,你幹淨。”王澤無所謂的撇嘴道:“你就等著被渴死吧。”
“你…………”少女咬著幹裂的沒有一絲水分的嘴唇,瞪著王澤,漸漸的,水霧彌漫。
“呦嗬,還能哭出來呀!”王澤大為驚奇,一臉的調侃:“難怪不喝。”
“怎麼了?怎麼了?你們兩又在吵架?”一道同樣幹啞的聲音從王澤的身後響了起來。
看到眼淚盈眶的少女,一臉心疼的衝了過來:“芯兒,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就哭了?”
說著,便伸出沾滿血漬的手就要去捧林芯的臉。
“不要你碰。”
林芯狠狠的將少年的手拍打到一邊,憤憤的看著一臉無所謂的王澤:“王澤,我討厭死你了,當初我就不該救你。”
說罷,便轉身一個人隨著人流向前方走去。
見此,王澤和少年連忙跟了上去。
……
這是一場百年甚至千年都難得一見的大旱,這場旱災席卷了整個涼州。
涼州本身就極其的貧瘠,在加上當地官員的不作為,各郡各縣絡繹不絕的造反。
天災,人禍。
如今的涼州,早已成為了人間煉獄。
林芯發燒了,很高很高的燒,在這種情況下,又發了這麼高的高燒,其實跟宣布了死刑沒有什麼區別。
可是,王澤並沒有放棄她,自己的命,是林芯救的,既然林芯還沒死,自己又怎麼可以放棄她。
背著林芯,警惕的望著周圍時不時眼冒綠光看向自己這邊的災民,王澤沉默著緩緩的退出了人群,朝著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少年,也沉默著跟了上來。
“不跟著他們去逃難,跟著我做什麼?”王澤麵無表情的看著少年。
這個少年和他們並不是一起的,是在逃難的路上突然間湊上來的,動不動就對著林芯獻殷勤,打的什麼心思,隻要眼不瞎的,都能看的出來。
“我應該可以幫上一些忙的。”少年輕聲說道。
沉默的看了少年一會兒,王澤沒有拒絕,背著林芯一言不發的朝著山裏走去。
少年也一言不發的緊跟著。
……
……
即便已經入夜,可天氣依舊酷熱難耐,沒有一絲的涼意。
林芯的身子越來越燙,對此,王澤沒有絲毫的辦法,他不是大夫,這裏也沒有藥,更沒有辦法給林芯降溫。
這種時候,隻能看林芯自己的命了。
命好,熬過去了,活。
命不好,熬不過去的話,就隻有死了。
一切,都聽天由命。
“前麵有座山神廟。”少年的聲音突然間響了起來,帶著些許興奮:“我們就在那裏落腳吧!”
抬起頭,看著不遠處破落的山神廟,王澤瑉了瑉嘴,從身上抽出了一把路邊撿的柴刀後,才背著林芯朝著山神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