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而進,江山色發現酒吧裏沒有客人,隻有大白的弟弟小白。

小白名叫白東君,讀大一,單眼皮,高鼻梁,白皮膚,臉龐幹淨清透,少年氣十足,笑起來非常治愈溫柔,如同冬日裏,悄然而入的那抹晨曦。

經典的小奶狗初戀臉。

隻是今天,小白狗的臉上沒有笑容,隻是低頭鬱鬱喝著悶酒。

江山色一問才知道,原來是老板大白出了事。

“低等動物”清吧平時生意並不好,主要是靠大白和熟客的情懷在勉強支撐。

前段時間,大白因為流動資金缺乏而心煩意亂,在酒吧裏喝了個酩酊大醉,之後獨自出門,溜達到後街上,一時尿急,便在牆角進行了噓噓。

結果尿到了裸露的高壓線上,被電重擊,幸好及時發現,送入醫院,撿回條命,這段時間都在重症監護室裏進行救治。

昨天大白好不容易醒來,結果發現有部分網站對他的這一受傷事件進行了詳細報道,並且還配了照片。

因為是被電擊,所以大白倒地時是保持著噓噓姿勢,雖然打了馬賽克,但畫麵仍舊太美不敢看。

大白羞憤得雙眼一閉,再次暈了過去。

大白與小白的雙親早已去世,白東君還隻是學生,重症監護室裏醫療費用太高,根本無力承受,因此隻能將酒吧轉讓,想要套些現金急用。

隻可惜酒吧本身經營狀況便不佳,也沒人願意接手,所以白東君隻能借酒澆愁。

兩人都憂愁,幹脆就對飲。同是天涯淪落人,那酒是越喝越多,到最後,雙雙倒下。

混沌迷茫之中,江山色做了個光怪陸離的夢。

她夢見白色的手術無影燈,冰涼刺骨的針頭,還有大把的苦澀藥丸。

之後場景轉換,她視野裏看見了自己那雙赤著的白瑩雙腳,踩在天台圍欄上。

再往下看,便是萬丈深淵。

大風吹動,她搖搖欲墜,如荒草地裏的枯草。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忽然身後有人喚她。

“回來。”

她轉頭,看見一個頎長身影逆光而站。她看不清那人臉龐,甚至連聲音也是模糊的,無法分辨。

隻是,他朝她伸出了手。

她心下頓覺熱流淌過,當即想要靠近,可在轉身瞬間,腳下水泥圍欄忽然碎裂,她竟朝著萬丈深淵跌去!

江山色雙腳猛蹬,整個人即刻清醒過來。

原是大夢一場。

睜開眼,江山色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狹小而整潔的房間裏,全屋無窗,光線昏暗。

宿醉之後,頭暈目眩,她掙紮起身,推開門搖晃著走出去,才發現這是“低等動物”酒吧後台的小房間。

江山色邁著宿醉的步伐走出去,看見吧台處站著兩個人,一是白東君,二是高醉鄉。

高醉鄉是“低等動物”酒吧的調酒師,走日係文藝頹廢風,中長發,紮著辮,五官優秀,眼神迷離。

兩人站在一起,實在是賞心悅目,不由得讓人腦海裏生出百萬字耽美長篇。

見到江山色,兩人同時轉頭,臉上露出了“尊敬”的表情。

江山色忽然覺得右眼皮跳得厲害。

她上次右眼皮跳時,是高跟鞋卡井蓋裏了。上上次右眼皮跳時,是慈善晚宴上禮服跟人撞衫了。上上上次右眼皮跳時,是便秘之後吃了瀉藥又導致馬桶堵了。

總之,都不算是什麼好事。

果然,高醉鄉和白東君異口同聲問了句話——“老板您醒了?”

“恩?”江山色眨巴眨巴眼睛。

“你昨晚,以250萬的價格,接手了我們的店,簽訂了合約。”高醉鄉對“老板”這個稱呼進行了解釋。

江山色扶住牆壁,用力深呼吸,努力鎮定。

沒事沒事,酒後亂買而已,她不過是犯了天底下女人都會犯的錯。

最壞情況賠償違約金就好。

誰知,白東君接下來的話讓江山色徹底瀕臨昏厥。

“你還非常爽快地陪我去了醫院,將錢全部打入了我哥的醫療賬戶裏,我哥哥終於可以開始進行下一階段的手術了。”

回憶起昨晚的狀況,白東君感動不已——

昨晚,喝醉後的江山色趴在桌上,哭得稀裏嘩啦,最後將桌子重重一拍,道:“我是仙女,我是菩薩,我是阿拉丁神燈。我要幫你們!我還有最後250萬,我全給你!拿去救大白,雖然他的段子又破又爛,但罪不至死啊!”

雖然麵前這位仙女+菩薩+阿拉丁神燈的三合一選手,眼線不防水,雙眼角下蜿蜒出黑色,看上去非常不靠譜,但辦事卻果斷利落,就一晚上時間,將所有事都處理妥當。

除了250萬這個數字有點歧義外,事情結果異常完美。

白東君正在感歎人間有真情,人間有真愛,卻發現江山色半晌沒做聲,麵容平靜,隻喃喃問了一句話——“後街的高壓線還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