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的寒假,晚上十點,外麵下著大雪。
因太奶奶病重,沐垚一家連夜開車從楓城市區往鄉下趕。車行一半,約還有五十公裏到達爺爺家所在的落石鎮時,因為憋悶而打開車窗的沐垚,隨意抬頭往天上一瞥,朦朧間似乎看到一輪血紅的圓月掛在空中。眨了眨眼,再仔細去看時,那紅月竟變得似有似無,沒一會便完全消失不見了......
還沒來得及多想,隨著一陣刺耳的車輪與地麵親密接觸的緊急摩擦聲,接著又傳來“哐當哐當、嘭、嘭、嘭”幾聲巨響,原本正常行駛在他們前麵的一輛白色中型貨車,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雪大路滑,仰或司機疲勞駕駛操作不當,總之現在貨車已經偏離原來的軌道,衝破護欄翻了一個跟頭後摔入了路邊的深溝裏。
沐垚的父親張沛林小心翼翼的靠邊將車停下,與妻子沐玲一起下車去查看,沐垚和張磊緊隨其後,妹妹也想下來看,但被沐玲給阻止了。
貨車倒翻在溝裏,車燈還亮著,也因此能清晰的看見駕駛員臉上插著的碎玻璃和鮮血,那一道道紅色在如今漫天飛舞的大雪下顯得格外刺眼。
“報警吧!”
“好,我來打120!”
父母各自去忙,這時沐垚卻驚訝的發現從貨車車廂後走出來一個服裝怪異、滿頭白發的......女孩?
除了一頭不同尋常的白發和兩隻似乎有點過大的耳朵,其它部位確實與人無異。而因為有白發遮蓋,看不清那張臉具體長什麼樣。
打完電話,父親便催著母親和兩個兒子趕緊上車,怕萬一晚了見不到太奶奶最後一麵。
沐垚收回剛剛要抬起指向那女人的右手,最後一眼看到她很鎮定的走到駕駛艙處司機的位置蹲下來,白色的頭發莫過膝蓋直直垂落在地......
約莫淩晨三點鍾,已經一百零一歲高齡的太奶奶很安詳的閉上了眼......
在一屋的家人親戚悲傷的哀嚎中,沐垚跟著一起咧開的那張嘴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卻愕然發現不久前才剛剛見過的白發女孩竟然會出現在太奶的屋子裏,她低著頭穿梭在眾人中,最後走到太奶奶床前,然後,俯下身子把腦袋探向她脖子,並緩緩張開嘴迅速咬下去......
草......
一時間沐垚目瞪口呆血液倒流,他想上前去阻止卻發現自己根本就動不了,想說點什麼也壓根發不出丁點聲音。而很快他就發現一屋子的人似乎隻有他能看的見那怪異的家夥--囂張跋扈旁若無人的去咬一個剛剛咽氣去世的死人!!!
太過分了!
雖然不甘心,可又毫無辦法。
沐垚跪在地上卻抬著頭用眼睛恨恨的瞪著她,直到她停下並扭頭略顯訝異的朝他望過來,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帶著一雙攝人心魄的紅眸......
“你能看見我?”
“你剛剛對我太奶做了什麼?”
熬了一夜,好不容易可以回房休息了,可還沒來的及躺下沐垚突然就“嘭”的一下身體從床上彈起來,兩眼戒備加警惕的盯著剛剛進來的不速之客,而在她提出自己的疑問時,他便也趁機質問道。
其實沐垚本來還想問問她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要咬人的?更想抄起床邊的一個玻璃瓶順手砸過去......
可腦中想的最後終歸沒有付諸行動,其實是不敢,實在是怕自己砸了這個恐怖的女人後再被咬,而咬了之後萬一再感染個什麼病毒或者得狂犬病又或者半身不遂變成植物人之類的......
世界這麼大,自己還都沒去過,就這麼突然走了怪可惜!
所以在還沒徹底搞清楚敵情的情況下,還是用委婉迂回的方式更保險。
而作為親屬,他這麼問著實也是合情合理的!
然而白發女孩卻對他邪魅一笑,竟然什麼都沒說轉身走了......
三天後太奶奶去火化,沐垚再次見到了那家夥。
蛋黃是太奶奶養的一條狗,她老人家在世時走到哪都帶著它,非常親密。如今她走了,這狗就也好像被抽走了精氣神,從老主人閉眼的那一刻就一直耷拉著腦袋趴在她床下一動不動,直到那天早上棺材要被火葬場的人拉走時,它才一骨碌爬起來,拖著幾天沒吃沒喝的身體搖搖晃晃的走到棺材旁趴下。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隻狗不行了。
也是在這時,沐垚看到她出現在蛋黃身旁,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它。聯想到之前種種,他打著寒顫小聲問,“你不會連一隻狗都不放過吧?”
白發女白了他一眼,輕聲道,“它想跟主人一起走。”
廢話,當誰沒看出來?
之後棺材被拉走,蛋黃蹣跚著腳步一直追到看不見汽車的影子,再之後,便沒有人見過蛋黃了.......
生活很快又回歸平靜,而自此之後的半年內沐垚便再也沒見過白發女,當然他也不希望自己再見到她,最好是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