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在酒館找工作,這也算是行業內默認的規矩了。你挎把劍走進來點杯最便宜的麥酒,找個角落坐著喝,就會有活兒找上門。誰叫這世道不太平呢?老爺小姐要保鏢,做生意的要打手,當官的要人維持治安,反正會用劍絕對餓不著。遇到最順利的時候,甚至酒都沒來得及點,雇主就迫不及待挨過來,問他“你劍用得怎麼樣?”
你到底行不行?對這問題他又愛又恨。心情好了當場拔劍耍兩個劍花給顧客看看,心情不好了拉低衣領,讓別人見識見識胸口那道疤。
靠這兩招他總能招攬到生意,但那是以前。這些天不同以往,他坐在這兒好一陣了,酒都喝完也沒人來。跑堂的瑞秋極其刻意的看了他好幾眼,是變相下了逐客令。
總不能坐一個鍾頭才點杯酒吧?他聳了下肩膀準備挪屁股。繼續坐下去到打烊也不是不可以,但聰明的傭兵通常不會去招惹酒館老板,人必須懂得留後路。刀口舔血的行當做不長久,非要幹到底往往死路一條。在那之前金盆洗手,幫酒館看門順帶娶了女招待是不錯的歸宿。
瑞秋這小娘們,雖然臉一般鼻孔往上翻還長雀斑,但身材好啊,瞧那屁股絕對好生養。走起路來小腰一扭一扭的,是個尤物。為瑞秋他都跟人打過架,某個酒鬼對女招待毛手毛腳,偏偏遇上能打的傭兵,結局不言自明。
憑借那次表現,老板絕對會考慮雇我當看門的,瑞秋也會答應嫁給我,對不對?盡管這女人搞不好是暗娼,為了名聲隻賣屁股給過路旅客的那種。
先看看你吧,他抬起了手,皮手套磨損掉色,衣袖下麵打的補丁都表明了他有多窮,在為了錢就揮劍這行幹的有多失敗。
護送有錢人的保鏢不是隨時都能當,自從鎮長去世後,新官上任那位對維持鎮牆外的治安興趣不大,比較喜歡巧立名目的收稅,街坊都說這是為了補買官的缺。總之拜新鎮長所賜,他事實上處在半失業狀態,離提前退休給酒館看門隻剩一步之遙。
你沒有選擇了,認命吧。他放下空酒杯離開座位朝吧台走去,跟急匆匆過來收拾桌子的瑞秋擦肩而過。他忍不住回頭欣賞女招待因為彎腰而撅起的屁股,隔著裙子亦是輪廓分明。嗯,不急,就快屬於自己了。
才走到一半,在吧台後打瞌睡的強森猛地抬起頭,卻不是看他。每個酒館老板都有隨時隨地關注大門的本事,否則錯過了顧客或者逃單的白癡,也別做生意了。
那張總是對他拉長的胖臉瞬間堆滿了笑容,疊起的皺紋把眼睛擠成了一條縫。強森繞過吧台走了出來,腳步快的不像將近一百斤的死胖子,惹得他也跟著回頭去看。
騎士老爺,侍從,還有修女,這是他的第一印象。正走進來的三人都屬於那種把職業穿在外麵,好叫人一看便知的類型。修女身穿缺乏裝飾的樸素白袍,寬大的旅行鬥篷遮住了臉,別說長相,連年齡都看不出來。騎士和侍從在盔甲外套了件白罩衣,三人胸口的位置都繡有金色長矛的圖案。
太長的觀察時間就意味著擋了路,成了礙事的白癡。強森差不多是直接擠開他,站到了傭兵前麵。酒館老板在圍裙上搓著手,對新來的顧客奉上了隻為討好的笑容。
“大人,你們是用餐,還是住店?”
走前麵開路的是侍從,騎士修女都在後,強森這口大人是對著個年齡不超過十五歲的少年喊的。
挺胸抬頭的少年侍從和點頭哈腰的胖老板形成了鮮明對比,令旁觀的他忽然不再想給這家店當保鏢了。
“我們吃了就走,老板。”沒等少年開口,騎士就接了腔。
瑞秋聽到後趕緊用力擦了兩把桌子,屁顛屁顛來請騎士跟修女坐到剛才他的座位上。那兒在角落,離壁爐和廚房都近,位置相當好,也是瑞秋之前趕他的原因。
騎士沒回應女招待的殷勤,而是站在酒館正中央,把周圍看了個遍,好像坐著喝酒順便看稀奇的顧客都是罪犯。他是其中被騎士看的最久的,久到他不得不鞠了一躬,做了自我介紹,免得騎士老爺把他當土匪給收拾了。何況騎士也不算冤枉他,傭兵名聲一貫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