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笑什麼呀?!”田甜被前麵這兩個男生之間的怪笑弄得很不安。她才十六歲,對於異性的關注有種朦朧的敏感,也缺少應對的經驗。明顯地,他們是針對自己,但是沒有惡意。
又是騷擾!開學以來自己已經碰到好幾起這樣的事了,那些高年級男生的眼睛抵得過福爾摩斯。可是前麵這個男生轉過頭來看到自己的表情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令人心中怦然一動。
嗬嗬,唐大樹望著她,一下子竟然不知道怎樣開口。最熟悉的陌生人,還真是。
還是那聲帶著清靈氣的少女的嗔語,卻仍然讓唐大樹產生了異於平常的感受。“終於又見麵了”,他想。
曾幾何時,就是這一聲來自異性的聲音,開啟了他對於同齡女孩的戀結,讓他在隨後的十年時間裏,一直難以忘懷。對前生的唐大樹來說,他天生帶著內向的性格:沉默寡言、專注自我…注定他在女孩堆裏是不受矚目的。
當然,他在各方麵的硬性條件其實並不差:北方人的身高、不謙虛地說麵像還有些英俊、在他研(癡)究(迷)的文學領域內,一直到畢業後都常讓他引以為榮。他甚至具備很多優秀男人才有的優點:勤奮、正派、善良、上進…
然並卵,這對追求女孩子並不是什麼加分項,除非幻想著她能夠慧眼識珠。也許在畢業後,他的這些優點總會被生活中的某些女孩子們發現,總會有某一個女孩會賞識,也總會找到他的愛侶。但是在菁菁校園裏,特別對她們這些不諳社會的十幾歲花季少女們來說,那些能夠在學校的規則下活得風聲水起的男生,才是她們矚目的對象。
要知道,這雖然是一所對外宣稱是省重點中專、在工科領域有一定知名度、甚至學製達到四年的學校,卻改變不了它是中等專業學校的事實。在95年全國高校大擴招的背景下,北方工業中等專業學校也進行了擴招,被允許招收一部分初中畢業生直接接受專科層次的教育並在新設的學院學習,學製五年。
在並不聞名的北方的這座城市裏增設這樣一個五年一貫製大專班,也許是國家對這所優秀中專院校的補償吧?反正唐大樹這批同齡人,就是這批“幸運”的不幸兒。在當時,它有一個響亮的名字:高職!
此高職非彼職高,這在中國是極容易被用人單位混淆、不解和誤認識的名詞,在後世唐大樹他們就很吃了這個新型易混詞的虧:花了五年的錢,拿著一紙不知所謂的文憑----從“高職”教育到幾十年後的現在仍然市場和公眾所認可可知,看著當初成績遠遜於自己等輩的初中同學們紛紛在幾年後考入遠硬於自己的文憑的大學 ----不管是一類還是二類,總之是本科了,無論如何要比大專高一個等次,真是長恨造化弄人。
再牛皮哄哄的中專,也隻是中專,即使掛上學院的名號。“學院”和“大學”雖然隻有一字之差,帶來的影響卻是天翻地覆的,除非,你來自哈佛商學院除外。
不過唐大樹他們在當時是不會理解這其中的差別的,因為他們還不成熟嘛!他們甚至還覺得,作為在中專學校裏的大專生,牛逼!
不是麼?他們將比這所學校裏其他屆的中專生至少多一年的“學齡”,在校園裏將是無敵的存在。對於女生可能並不令人多麼神往,但對於男生們,年齡的優勢對於更顯得稚嫩的“後輩”們將是舉足輕重的----這讓他們在與學弟們爭奪學妹的生涯中具有先天的優勢。事實上也是,在同為高職班的32名男生中,擁有女朋友經驗的最高超過20人!
可是這其中並沒有唐大樹。
整個高職五年,他也曾經有過一次“老夫聊發少年狂”的閃光時刻,那時他鼓足勇氣向他的夢中情人表白,卻被對方輕輕一句話打敗。“我已經有男朋友了”,這是她帶著清靈氣的回答,讓唐大樹抱憾至今。他至今也不明白,她的所謂“男朋友”是不是真正存在或者僅僅是對他的拒絕之辭,但是自那以後,他更內向了。
沒辦法,當時臉皮太薄了,根本不能承受這種形式的拒絕,也不會死纏爛打。若是在後來被磨平棱角後,這算什麼事呢?
初戀是令人難忘的,特別是當失去了更知道後悔和可貴。在畢業十年後的許多時間裏,唐大樹經常想起這一幕,想起那張清秀的臉、那個穿著杏黃色外套的活潑跳動的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