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計

過罷中元節的第二日,亦即八月十六日,以利飄雪掛帥的一十八萬“虎賁軍”,便整裝踏上了開赴南部前線的路。

“虎賁”,是晚藍為他們取的名字,意喻其能如猛虎下山般勢不可擋,一舉殲滅來犯的楚軍,為大胤的萬千百姓,重新帶回幸福安寧的生活。

緊著急行軍了五日,大軍順利抵達了有“白槿第一要塞”之稱的函古關。

依照出發前的安排,他們將要在這裏紮營,好生休息一晚,然後度過函穀關以外的天塹渭水,再繼續急行軍三日,從此時已被楚軍兵臨城下,包圍了已將近十日的永州背後的青州取道,自西麵趕至永州,然後再設法伏擊楚軍,以解其圍城之急。

雖然知道此時趕赴永州,其實並非明智之舉,然利飄雪和宗燁都一致認為,倘被楚軍攻破永州,逼近渭水,函穀關和白槿亦會隨之危在旦夕,是以二人隻得出此下策,以期能於永州外逼退楚軍,讓帝都白槿不會有後顧之憂。

然老話說“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這話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就在虎賁軍蓄勢待發,欲趕至永州,殺楚軍一個片甲不留的緊要當口,前方忽然傳來了“永州失陷”的急報。

函穀關。胤國軍帳。

文著雙頭虎的青麵盔甲,即便放在一旁最不起眼的幾案上,依然透出赳赳的殺氣,一如此時正坐在營帳正上方帥椅上,緊抿薄唇,一臉陰霾冷冽的利飄雪一樣。

“可惡,想不到寇勳竟是那樣一個貪生怕死之人,實在丟盡了我大胤的臉麵!”與利飄雪陰沉著臉一言不發不同,一貫以沉穩著稱的副元帥宗燁,此時正一臉憤慨的營帳中走來走去,隻因那駐守永州的禁軍都統不是別個,正是蒙他一手教育栽培出來的唯一的徒弟寇勳。

此番永州之所以會失陷,就是因為寇勳承受不住楚軍挾持了其妻兒老小,於陣前威脅於他,繼而豎起白旗降了楚,同時也打斷了利飄雪和宗燁早已擬好了的作戰計劃。

“算了,宗將軍。”見宗燁氣成那樣,晚藍忍不住出言勸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若不投降,就要親眼目睹其至親的人,死於自己的眼前,卻無力施救,此情此景,便是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會忍不住動搖的。你還是不要跟他計較了,免得氣壞了自己的身體。”

聞言宗燁立刻近乎咆哮的回道:“可是他不是‘任何一個人’,他是一個軍人,軍人啊!是軍人,就該置生死於不顧,置親人於不顧,置一切於不顧,滿心隻想著保家衛國甚至舍身報國的!”

吼完這一番話,他似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失控般的拍打起自己的頭來,“是我沒有教育好他,是我害永州城的百姓變成俘虜,是我害了胤國啊……”

麵對他強烈的自責之情,晚藍和利飄雪對視一眼,都不知該說什麼來安慰他,倒是一旁一向吊兒郎當的白輕雲,忽然站起身來,徑自行至宗燁麵前,狠狠一腳便踹了下去,“既然知道自己罪大惡極,那還不滾起來想殺敵的對策去?就知道在這裏無病呻=吟,看得我心煩!”

“白輕雲,你……”被他的舉動弄得攸地失了一下神的晚藍,忙要上前阻止,卻被利飄雪輕輕拉住了,“有時候,百句勸解的話,也及不上一句激將的話來得有用。”

果然宗燁隻怔忡了一下,便攸地自地上一躍而起,才剛一臉的悲戚之色亦隨之一掃而光,“白大人,你罵得好,我一定化悲憤為力量,爭取在戰場上多殺幾個敵人,為自己所犯下的罪過恕罪!”說完一掀營帳,便大步走了出去。

這下輪到白輕雲發愣了,“他……他這麼快就複原了?我還沒罵夠呢。”

他的話換來的是晚藍和利飄雪有誌一同的鄙視目光。

晚間用過親兵送來的烹飪得不怎麼美味的晚餐後,利飄雪並未若前幾日那般,令軍中十來位主要的將士到自己營中商討軍情,而是與晚藍一人一騎,沿著渭水河畔,沒有章法的胡亂奔跑起來。

不知道騎了多久,當那座在營帳那邊看過來很模糊渺小的山,越來越清晰的呈現在二人眼前時,二人終於放慢馬速,停了下來。

麵前的山色在落日餘暉的映照下,越發顯得蔥蘢了,連綿的山嵐,仿佛是畫師筆下洗練的意境。

“真美啊!”晚藍的眼睛貪婪的轉動著,生怕不能飽覽所有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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