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雲

幾日後,兩人順利抵達了楚國與胤國的交界城市允州。因著連日來的晚睡早起、馬不停蹄,兼之天氣又熱,晚藍好不容易才結痂了的背傷,又裂開了半數以上,每每疼得她齜牙咧嘴,尤其更換貼身衣物時,於她來講更是酷刑。隻礙於與利飄雪男女有別,她方一直強忍著未說罷了。

然利飄雪觀察力何等敏銳?早已從她每日偷偷摸摸去洗自己那帶血裏衣的行為中,瞧出了其中端倪。

是以待二人在神龍鏢局允州分舵安頓好後,他便借口有要事處理,要耽擱個三五天,讓晚藍好生調養一下身子。

晚藍也非那愚鈍之人,自然從他讓自己好生調養一番身子之語上,聽出了其中的言外之音,心裏不由更感激起他的心細如發來。

晚間晚藍剛忍痛洗完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第一個熱水澡,利飄雪來了,還給她帶來了一堆外敷內服的藥。

晚藍見那藥與自己在霸州城內用的一般無二,不由奇道:“我怎麼不知道你帶了這些藥膏子上路?”

他抿了抿唇,“是我讓允州鏢局的陳鏢頭連夜配的。”

“連夜配的?”晚藍疑惑道,“據我所知,這藥要配成,少說也得三五天的,我們下午才到這裏,怎麼可能這麼快?”

他未置可否,隻是道:“藥的用法和用量你都知道,我就不多說了,用罷你早些歇著吧。”說罷抬腳出去了。

留下晚藍睜大雙眼瞪著桌上那堆藥,卻不知該如何下手。內服的倒也罷了,利飄雪知道她怕苦,先前在霸州時已命人按配方製成了丸藥,和著水衝服即可;可是外敷該怎麼辦呢?她背上既沒有長眼睛更沒有長手,可該怎麼抹呢?

權衡了一下利弊,又想起每日鑽心一般的疼痛,晚藍終於硬著頭皮,敲開了利飄雪的房門。

聽她紅著臉支支吾吾說完自己的困難,利飄雪亦因尷尬而微紅了臉,但他旋即便回複過來,語速極快的道,“你在這等會兒,我去去就來。”說完一陣風似的卷了出去。

晚藍無奈,隻好捂著紅得發燙的臉,坐到一旁靜候他回來。

利飄雪很快回來了,臉色卻越發尷尬,說話也難得的吞吞吐吐起來,“我……沒想到,諾大一個鏢局,竟然找不出一個女眷來……”

“啊?”晚藍猶不放棄希望,起身追問道,“難道這裏連做飯洗衣都是男人在做?”實在是背傷折磨得她太難受,現在好不容易有了藥,偏偏沒人幫忙抹上,也難怪她鬱悴了。

利飄雪點頭又搖頭,“允州鏢局本就不大,不過寥寥十來人而已。先前倒是有一個婆子負責煮飯洗衣的,偏她新近因兒媳生子告假回去了,所以……”

“那陳鏢頭就沒有妻女的?”晚藍覺得自己快要抓狂了。

“陳鏢頭尚未娶妻。”他答。

“我怎麼這麼背啊?”哀嚎一聲,她垂頭喪氣欲回房去。

“明天我一定讓人找個丫頭來貼身服侍你。”

“那你一定要快哦。”悶悶的說完這句話,晚藍耷拉著腦袋出了利飄雪的屋子。

半夜時分,晚藍被背上傳來的癢痛交加的劇痛痛醒,萬般無奈之下,她隻得再次敲開了利飄雪的房門,懇請他點了自己的睡穴,讓她可以少受些折磨。

利飄雪見她痛得額上都滲出汗來,雙手還不停徒勞無功的往後亂抓,不由變了臉色,“你先前沐浴用熱水了?”

“是啊,怎麼了?”晚藍一邊繼續亂抓著,一邊分神問道。

“沒什麼。”他道,“隻是在傷口徹底痊愈前,不要再用熱水便是了。”

“哦。”晚藍心不在焉的應罷,隨即急急道:“你還是快點了我的睡穴吧,我都快癢死了。”

隔著衣袖探了探她的脈搏,利飄雪搖頭道,“我不能點你的睡穴,那樣別說‘本’,連‘標’也治不了,還是得盡快上藥才好。”

聞言晚藍忍不住翻白眼兒,“我不想上藥?也得有人幫忙才行啊。難道找你啊?”

見利飄雪千年不變的冰山臉又因自己的話而微微泛紅了,晚藍方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由也紅了臉,暗罵自己“病急亂投醫”。

隻是害羞之餘,她忽然想到,其實這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因脫口道:“事有輕重緩急,不如就由你幫我上藥吧,反正我們也這麼熟了。”

這種時候,男女之別也比不得背上的痛癢來得重要了。況晚藍本就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女子,原比古人大方許多,又將利飄雪看作心靈契合的好朋友,是以話一出口後,反而不覺得扭捏含羞了,而是大大方方的看著他,等著他的答複。

“這……”利飄雪一臉的遲疑。

“我是女子,我都不怕難堪了,你有什麼好怕的呢?”晚藍忙道,“難道你想見我被痛癢折磨而死?那還不如當初不救我,任我葬身於火海呢。”

見他麵色已有所鬆動,她忙繼續道:“你隻要將自己想象成大夫,將我想象成病人;或者將自己想象成女人,或將我想象成男人,不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扭扭捏捏的,哪裏有男子漢大丈夫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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