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死相逼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晚藍當場便呆住了,腦子裏更是亂成一團,直至尖利的兵器碰撞聲和利飄雪痛苦的悶哼聲傳來,這才讓她清醒過來。就見南宮烈揮舞著手裏的長戟,與手持利劍的利飄雪,已經在狹窄的帳內戰成了一團,其餘的侍衛們不用說,定然是被打發到外麵將大帳圍了起來。

被白光籠罩著的利飄雪,顯然正處於絕對的下風之中,因為他不止身上已有幾個傷口,嘴角不時還溢出幾縷大紅的鮮血,直瞧得一旁的晚藍觸目驚心、淚眼摩挲,都是她害了他啊,若非她剛才要讓他喝那杯茶,他又怎會被置於如此狼狽險惡的境況中呢!

她本不是那愚笨之人,自然瞬間便明白過來,利飄雪之所以會中毒,是吃了才剛自己遞與他的那杯茶所致,而與他同吃一壺茶的自己卻平安無事,顯然茶中之毒,隻是針對他一個人來的,指不定就是武俠劇裏那些隻對習武之人有用、而對她這樣的凡夫俗子沒有用的毒藥。

想到這一點,她突然又想到,那下毒之人,如何就能肯定,利飄雪一定會喝下那杯有毒的茶?隨即她便恍然了,必定飯菜和茶水裏都是有毒的,這樣一來,不拘他選哪一樣,都逃不過中毒的命運,自己無意間充當了害他的幫凶!

能想出如此周密計劃的,定然是南宮烈無疑了,他的精明和謀略,早在剛出了臨北郡時,她便已經有所領教了。

在她沉思的同時,利飄雪背上又挨了南宮烈狠狠的一戟,登時便血流如注,嚴重的外傷,再加上體內洶湧發作的劇毒,讓他再也支撐不住,在噴出一大口鮮血後,便直挺挺倒在了血泊中。

但他的右手,仍緊緊握著自己的劍。“劍在人在,劍失人亡”,這是小舅舅於他習武的第一日告訴他的,而他自習武以來的二十二年裏,確實也不曾讓他的劍,離開過自己半步,哪怕是他的生命,已進入倒計時的階段!

春雨和夏露的匕首如影隨形抵上了他的咽喉,一旁氣定神閑的南宮烈,嘴角已止不住掛上了得意嗜血的笑容,隻等他一聲令下,利飄雪便會命赴黃泉。

“住手!”晚藍忽然大吼道,跟著便取下頭上唯一的一支發釵,亦抵住了自己的咽喉,“讓他走,不然我立刻死在你們麵前。”雖然這樣的行為很俗套,但每每能收到出其不意的好效果,而且除了這個法子,她再也想不出能解救利飄雪的法子了,很奇怪,她竟然一點都沒有猶豫,滿心想的都是要保住他的性命。

南宮烈冷笑道:“看來你真把自己當成個人物了?也罷,既然你要死,我就送你們一道上路吧,也免得在黃泉路上,你們彼此寂寞。”他雖然說著狠話,神色卻不易察覺的變了幾變。

晚藍緊緊盯著他的臉,自然看出了他微小的變化,心裏越發肯定自己俗套的威脅會成功,是以她亦冷笑道:“我是不是個人物,你南宮烈心裏清楚得很,你們的皇帝既然如此大費周章的要我一個廢妃,自然是想看到活著的我,而不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說著手裏的發釵又往前送了幾分,直接陷進了肉裏,她自己都能感覺到出血了。

感覺到對方已有所鬆動了,晚藍又一字一頓重複道:“我—說—放—他—走!”眼裏的堅定和不怕死的決心,讓南宮烈一度迷惑起來,她不是很怕死的嗎?怎麼這會子竟然會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而如此罔顧自己的性命呢?

直到此時,他仍不知利飄雪究竟是何身份,此行去霸州又是意欲何為?他僅僅知道,他隻是淩晚藍在半道上救下的一個怪物殺手而已,而殺手為了報答她的救命之恩,又投桃報李的願意幫助她實現她逃跑的願望,才會委屈自己躲在她的馬車裏一個月,如此而已。

至於二人是否有男女私情存在,他更是連想都不曾往那方麵想過,在他看來,不管利飄雪的臉孔生得有多英俊,身軀有多魁偉,武功有多卓絕,也絕不會有任何一個女子,會喜歡上那樣一個白頭怪物的。

也幸好有他的自以為是,才得以讓晚藍的威脅最終成功。

想著臨行前禦天的再四叮囑,又想著眼前這個又重傷又中毒的白發男人最終也難逃一死,南宮烈終於妥協了:“我可以放他走,但是你要保證餘下的路途中,不會再出什麼幺蛾子!”

晚藍忙拚命點頭道:“我保證再也不會想著逃跑了,我保證!”唯恐自己答應得太慢,又讓他改變了主意。這是她到這個陌生的大陸來以後,第一次感覺到人的生命是多麼脆弱,脆弱到別人的一句話,便可要了一條鮮活的人命!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