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衡宮

經過差不多兩個時辰的擦脂撲粉、描眉畫眼,晚藍終於從團團圍著她的宮女嬤嬤手中解脫出來。

暈頭轉向之間,晚藍不經意瞧見了鏡中的自己,登時嚇了一大跳,那哪還是一張臉?血淋淋的唇,紅豔豔的腮,乍看之下,活脫脫就是個新生兒滿月宴上用作喜慶的紅皮雞蛋!

而她的頭上,更是橫七豎八插滿了各式珠釵,金的銀的、翠的玉的,直壓得她脖子都快立不起來了。

晚藍二話沒說,直接吩咐芷雲:“去打盆水來我淨臉,猴屁股似的,再這樣多一刻,隻怕這臉以後都沒法見人了。”一麵說,一麵已經自己動手,開始卸起滿頭的飾物來。作為現代人的她,自然知道濃妝對皮膚的損害,尤其是這個落後年代的劣質化妝品。

一旁板著臉的老嬤嬤冷冰冰道:“這是規矩,也是喜慶,還請您不要為難我們這些作奴才的。再說了,您還有臉嗎?”言語間的鄙夷和不屑,與昨兒夜裏宇文飛逸的竟如出一轍。

芷雲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隻得將求助的目光看向晚藍。

晚藍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才回頭對那個嬤嬤冷笑道:“既然知道自己是作奴才的,倒是誰給你這個膽子,對我這個楚國皇妃如此無禮的?是你主子宇文飛逸授意的?還是……”

一麵拉過芷雲道:“跟我走,咱們這就去找他問清楚。”說完便作勢要離去。

早已被晚藍直呼宇文飛逸名諱嚇呆了的眾人,此時才反應過來,忙上前賠起罪來。

開玩笑,才剛過來之前,皇上宮裏的高公公還再三交代,讓她們一定體體麵麵的送她上轎,千萬不能有什麼差池,不然有她們好看。在眼下這個緊要關頭,真讓她去找了皇上要說法,那她們就都別想再看見明天的太陽了。

是以眾人才忍著心裏的厭惡鄙薄之情,爭相上前勸慰起她來。

晚藍卻不接眾人這下台階的筏子,仍是一臉的不依不饒,卻也停住了腳,隻拿眼不住瞧著才剛那個婆子,她其實並不是真想去找宇文飛逸,隻不過想讓那婆子給她道個歉罷了。

眾人誰不是那人精兒?焉有瞧不出她真實想法的道理?急忙都過去圍住那婆子,或曉之以情,或動之以理,七嘴八舌勸起她來。

好在她也不是那蠢笨之人,在眾人略微勸了幾句後,便借坡下驢上前與晚藍賠罪來了:“皇妃娘娘,才剛是奴才的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奴才這個糊塗人一般見識了吧,奴才給您磕頭賠罪了。”說完果真“撲通”跪到地上,恭恭敬敬與晚藍磕了三個頭,顯然是個能屈能伸慣了的主兒。

晚藍見目的已經達到,也就不再為難眾人,先與芷雲揮了揮手,示意她去打水後,這才徑自至妝台前的椅子上坐定。

這下兒沒人再敢阻止芷雲了,熱水自然很快打來了。

也不要人幫忙,晚藍自顧擰了濕手巾,小心的擦拭起自己的臉來。經過這十來日的特意保養,她的臉已較前幾日白嫩不少,尤其眼角那幾條細密的魚尾紋,更是淡了許多,不仔細去看,是不大容易看得出來了。

她想的是,淩晚藍二十二歲的年齡,在這個世界或許已不算年輕,但在她看來,卻正是風華正茂、青春靚麗的時候,眼下她既然是這張臉的主人了,自然該讓她重新煥發出昔日的光彩才是,不然就太辜負這天生的麗質了!

眾人見晚藍洗淨臉後,便對著鏡子自己塗抹起來。不過轉眼間,她已收拾妥當,又在先前梳好的發髻上,簡單別了一直小巧的碧玉鳳釵,整個人便顯得又高貴又雅致起來,讓屋裏原本對她諸多鄙視的人們,亦不由由衷歎服起來。

少時,就有人來催請了,晚藍在芷雲的服侍下,係好大紅嫁衣的最後一粒排扣,便扶了她的手,頭也不回的出了這間她住了短短三日的宮室。

沿途不時有人在兩旁指指點點,晚藍卻是目不斜視,盡量保持著恬淡的微笑和高貴的步伐,她要以最好的狀態,告訴那些以怨報德的人們——她已自芷雲口裏得知,先前她以皇貴妃身份打理大衡後宮時,從來的都是寬待下人,連重話都很少對他們說——即便她曾被他們放肆的作踐和傷害過,她仍是那個高貴得神聖不可侵犯的淩晚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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