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吻(1 / 2)

久違的吻

夜裏很靜,我睡得很沉。那個夢境再次出現。

依舊是顧府的女子閨房,顧太傅歎息一聲,道:“你娘生前最大的心願便是你們姐妹將來能有好歸宿,你的嫁衣是當年她親手縫製,雖然她已看不到你們鳳冠霞帔的模樣,但她在天有靈總是會庇佑你們的。”

端坐桌邊的顧容淺垂首不語,顧太傅又道,“這府邸已不安全,為父無計可施,隻能把嫁衣放在你娘的陵墓裏,但願她不會見怪。”

顧容淺一言不發,低斂著眸子,容色絕麗,卻看不出性情。

我在夢裏迷迷糊糊地想,這個顧容淺到底是天生沉靜還是性子怯弱?

場景忽然一暗,竟是我穿越的那日。淒迷幽暗的夜裏,我躺在古色古香的紅木床上,雙目緊閉,昏迷不醒。一個丫鬟半跪在床前,低聲啜泣:“小姐,你何苦這麼想不開……奴婢聽說那逸王爺儀表堂堂,是個朗逸君子,你還未見過他就……”

這時房門吱呀輕響,顧父踏著沉重的腳步走進房內,布滿皺紋的臉一時間像是更老了幾歲,他到床沿坐下,低低喃道:“罷了,罷了,無法靠你把消息傳遞出去,咱們顧家的未來就聽天由命吧。”

天未亮,我睜眼。夜,仍然極安靜,我伸手抹了一下額頭,擦掉一層薄汗。原來顧容淺是自盡的,當年我清醒後,顧府的人並沒有對我提起那夜的事,隻每日派下人送來飯菜,所以也沒有人看穿我非原本的顧家小姐。

那時候晏擎蒼已經登基,顧父自知難逃大劫,想把女兒許配給晏擎天,利用嫁衣送出先帝遺詔?想來應該是這樣了。隻可惜顧容淺不願嫁給陌生人,尋了短見。

想著這些事,我渾無睡意,穿了外衣起身,到房外花園透氣。

明月當空,光輝皎潔。我坐在石凳上,依稀能聽見隱匿在不遠處的輕緩呼吸聲。這宅子裏日夜都有人守衛,可見閻氏對晏擎天的擁護。我突然憶起晏擎天和閻越月的婚約,心情頓時一沉。幾乎都要忘記了,晏擎天是有婚約在身的人,將來他若能夠順利奪位,閻越月便是新帝的皇後。

花圃的一端,有道高大的人影朝我走近。我認出是閻越堯,站起迎向前,淡淡喚道:“閻盟主。”

他微皺劍眉,口吻略帶關懷:“顧姑娘,夜深露重,怎麼不在房裏歇息?”

“睡醒了。”我望著他溫和的神情,想起以前他迥異的態度,覺得有些好笑。

“嗯?”他見我笑,疑惑地挑了挑眉。

“閻盟主,我與我妹妹長得相像嗎?”我故意問。

“不像。”他搖頭,揚唇笑得爽朗,“當初顧容淺接近晏兄,心懷鬼胎,但我能感覺得出來,你身上沒有敵人的氣息。”

“敵人的氣息?”我莞爾,“閻盟主的嗅覺真靈敏。”他沒有說錯,隻是他沒有想到,我已和從前不同。

“白日裏,舍妹多有冒犯,我替她向你道歉。”他抱拳一揖,語氣真誠。

“閻盟主和閻小姐是親兄妹嗎?”如果是,隻怕越月此生無望了。

“顧姑娘為何有此一問?”閻越堯不解地看我。

我微笑不語。以他敏銳的觀察力,怎會不知道他妹妹對他有異樣的感情?

因為我的靜默,他反而有些局促起來,別過臉,低沉地道:“小月尚在繈褓時,就被家父帶回,我們並非親生兄妹。”

我“唔”了聲,接口問道:“聽說閻小姐和逸王爺一早定了婚約?”

他抬眼看我,目光深深,仿佛是悲又似是憐。

我笑容不減,溫聲道:“勉強兩個沒有感情的人在一起,是一樁憾事。”

他沒有反駁,隻道:“權勢鬥爭中,聯姻是必然之事。”

這一點我自然也知曉,可我還是奢望,也許晏擎天能夠別樹一幟,跳脫這桎梏。

月華柔和,灑落大地,照得人似籠在光暈裏,朦朦朧朧。我看著閻越堯,心裏覺得每個人都活得很辛苦很可憐。權勢真的那麼重要嗎?或許不,隻是置身其中的人不僅要為自己考慮,還要為家族以及助其打拚的人負責。各種關係糾結在一起,最後誰都無法自由。

無言著,身後響起輕巧的腳步聲。

“大哥。”輕輕的喚聲,在深夜裏聽來格外的幽然。

我無聲地歎氣,沒有和他們道晚安,顧自回房。留在花園裏的兩人,會以什麼樣的眼神對望,已不是我能顧及的事。

清晨,晏擎天敲響我的房門,把一個包袱遞給我,帶我到馬廄。閻越堯和閻越月已在那裏等候,我們一行四人上馬啟程,朝京城出發。

這一路十分順暢,我知道後麵有不少暗衛隨行保護,未免太過張揚,他們都隱在暗處。路途中我們四人都不說話,揮韁疾行,一整日下來我已顛簸得腰酸背痛。入夜卻也不停歇,繞著靜僻村落繼續前行。就這樣披星戴月地策馬兩日,終於到了京城外的西郊。

“不入城嗎?”在一間郊野茅屋裏,我埋頭進食,一邊問道。

“皇兄必定已派人把守城門。”晏擎天體力甚好,仍是精神奕奕,對我笑了笑,道,“我們在這裏住一晚,再想辦法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