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十二章(1 / 2)

沈蕎強裝鎮定地剝著橘子,司馬珩一直若有似無地看著她,似是審視。

他對眼前這個女人,既覺得陌生,又熟悉。

他想起一些舊事來,模模糊糊,不甚分明。

這世上大約不會有人相信,一個人可以帶著記憶和遺恨重活一世,他死於永安九年,重生於長寧十六年的歲末,是他被父皇安排來青州的前一天。

他從一場午睡的夢魘中醒來。

距離他登基稱帝,不足兩年了。

青州一行於他來說原本微不足道,可在他彌留之際回往過去的時候,卻發現,這是一切的起點。

而這起點裏發生了許多微不足道的小事,譬如眼前這個女人,他對她的印象模糊到他甚至想不起她的樣子,記不得她的名字,就連她死,他都不大關心,隻記得皇後來跪他,惶惑地說:“臣妾恐是做了錯事,原是想給沈氏些教訓,沒成想她死在了牢裏,臣妾聽憑陛下發落。”

林氏仰著臉,淚盈於睫,楚楚動人的樣子,眉眼深處刻意修飾的愧疚卻實在顯眼,他那時想,他的皇後,不如沈氏會演戲。

他很少這樣主動想起沈蕎,蓋因她實在是個很省心的女子,雖則野心蓬勃,卻總能知曉他心意,做事向來妥帖周到,不聲不響。

可惜了,被其兄牽連了。

他對她的所有記憶,也僅限於此了。

以至於這一世看到她竟覺得陌生。

直到昨夜裏,他才恍然大悟,這是年輕時候

的沈氏,大約貧苦出身,此時渾身上下都透著股不大健康的顏色,粗糙且瘦弱,與往後明豔嫵媚的樣子判若兩人。

她上輩子是個很聰慧的女人,隻是看似對他百依百順,小心思卻極多。他縱容她的野心,讓她成了一把利刃,可惜時也命也,他雖曾動過將她扶正的念頭,可她卻沒有母儀天下的福分。

他記不大清上輩子自己是如何將她帶回敬都的,對這一時期的沈蕎全無印象,此時看著她,隻覺得她不如後來狠辣,眉眼裏尚且透著稚氣和單純。

沈蕎將橘瓣白色的筋脈挑幹淨了,然後看著司馬珩,迎著他審視的目光,遲疑地問了句,“殿下,要……吃嗎?”

司馬珩目光看著她伸過來的手,那手略顯得粗糙了些,確切從小沒過過什麼好日子,他突然想起來,她後來似乎是變得挺嬌氣的,手邊十幾個人伺候她一人,帶殼的東西從不自己剝,有次他同她一起吃飯,蟹黃肥的季節,桌上上了蟹和蝦,他那日情緒不佳,叫伺候的下人都出去了,她愛吃蝦,卻盯著遲遲不動手,他便問了句,“要孤給你剝。”

她搖頭,“臣妾不敢。”

他哼笑了聲,那語氣都是言不由衷,他沒心情動手去給她剝,她自始至終都沒嚐一口。

這麼想來,她如今倒是膽子小很多。

沈蕎很想問一句:太子兄你在想什麼?

你這情緒不明顯,我不敢接戲啊!

導演呢?能不能講講戲?

劇本給看看?

司馬珩終於搖了搖頭,“你自個兒吃吧!”

他終於收了目光,沈蕎終於也鬆了口氣,如坐針氈地吃著橘子。實在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幹什麼。

沒多會兒,一個侍衛進了客室,跪地雙手呈起一個物什,沈蕎吃橘子的動作一頓。

……傳國玉璽?

李塚歎了口氣,“果不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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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門外,一列侍衛勒馬翻身而下,行色匆匆。

陰沉沉的天,烏雲黑沉壓在頭頂。

山雨欲來。

門外巡守的侍衛長看見人回來,問了句,“怎樣?”

“在王府別院裏找到了沈拓,孟義在後頭押送,我等先來報殿下。”領頭的朗聲回道。

這一行人是去王府搜查的,圓滿完成使命,眉宇間都是驕傲。

侍衛長頷首,繼續去巡守,兩隊人馬錯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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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虎離山!”盧以鯤目眥欲裂,怒視司馬珩,“你卑鄙,你栽贓陷害本王。”

司馬珩帶著李塚和容湛去王府,壓根兒就不是去見他的,他早便知道盧以鯤不會見他,他就是要讓他離開王府,然後引他的親衛出府門,去王府搜李臨的蹤跡。